不言归 作品

366.【第107章】正道魁首 蜉蝣天地方知……

宋从心发出的声音很小,恐怕还不及罡风吹动黄符时的窸窣声。

然而,这声呼唤甫一出口,那远在天涯、似乎已经不会再为人世回首的人便仿佛从梦中惊醒。他抬眸,遥遥向朝宋从心望来。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宋从心脚步一顿,较之欣喜更先到来的是无措与茫然。拜入明尘门下至今,宋从心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冰冷漠然的目光。

脱离世俗的神祇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大地上的生命。世间一切潮起潮涌,兴亡盛衰,都成了他脚下的云烟,衣上的尘埃。

他又成了一座无血无泪的神像。

宋从心呆愣在原地,与那双眼睛隔空对视。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卡住脖子的大鹅,表情大概也蠢得不行。但短短几个吐息的间隙,那双眼中非人的神性冰消雪融,一些更温暖也更有人情味的东西翻涌而上。

明尘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子,随即收势起身,从高天落下。

短暂的愣怔后,宋从心猛然回神。她不再踟蹰,纵身飞向陨坑。只是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险些丧命在外的心虚,越是靠近陨坑,宋从心心情便越发沉重。来时她分明已经打好了腹稿,想好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师尊。但真正来到明尘面前时,宋从心却觉得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看见了明尘,明尘也看见了她。甫一落地,明尘便快步向她走来。然而,束缚明尘的锁链不是摆设。咬在他肩膀上的两只狴犴兽首眼瞳亮起青光,齿关猛然咬合。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宋从心却幻觉般听见利齿洞穿血肉时的声音。

咔嚓。

宋从心瞳孔猛然放大。

明尘停住了脚步,他身周的锁链绷得笔直。兽首相扣之处,大片殷红濡湿了白衣。明尘拽住锁链,手臂发力,意图强行挣脱枷锁。然而,短暂的斟酌后,明尘放弃了这个打算。他站在原地,朝弟子所在的方向敞开了怀抱。

肢体是无声的语言。

那一瞬间,宋从心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站立不稳地从陨坑上滚下。她忘了自己可以缩步成寸,也忘了自己是半步飞升的大能。肢体像是退化了一般,只能遵循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她像暴雨天归巢的倦鸟,拼命拼命地挣动翅膀。明明已经飞得很高很高,却又在这一刻从天上落下,仓皇地扑入师长的怀抱。

明尘拥抱了自己的弟子,拥抱了一只飞跃风暴的小鸟。“……,……!”宋从心听见师尊倾吐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如今早已失传。宋从心仰头,想听清楚师尊究竟说了什么,却被明尘摁住了后脑。无惧伤痛的人神,在这一刻露出了近乎疼痛的表情。他略微施力,好似要在空洞的胸腔内安回一颗鲜血淋漓的心。

“……回来就好。”明尘低语,宋从心半是灰白半是雪银的发丝从他指缝漏出,雪皑皑的凉,“回来就好,拂雪。”

他嗓音哑得语不成句,埋在师尊怀中的宋从心听见了沉重的心跳,鼓声隆隆,似悲似叹。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话,打结的舌头却捋不出流畅的语句。她想说,师尊,我没事;师尊,这没什么大不了;师尊,那些神舟大陆已经过去的,再不会成为世人的阻碍;师尊,我来替你分担责任,我来完成你的希冀……

宋从心想了很多很多,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口。模模糊糊间,她想起长老们看见她时,一双双沧桑的眼眸总会亮起些许光明。为什么先行者看见朝气蓬勃的孩子会心生欢喜?如今,她也有些感同身受了。因为这条路道阻且长,他们看不见道路的尽头,却甘心成为台阶的石料。人会疲惫,人会受伤,但抗争却是生命永恒不变的主调。是以在火种传递给后继者的那一刻,那些横亘在生命中的人,那些遍沥过往的血泪与汗,才算没有被辜负了。

宋从心感到窒息,后知后觉的酸涩与疼痛漫上心脏。她紧紧地回抱师尊,像一块挤压到极致的海绵,终于干巴巴地挤出一滴泪来。

这一滴泪仿佛打开了泪腺的闸门,麻木的心脏再次泵出悲苦的泪水。她的悲哀连带着她的喜怒一同活了过来。

她想起晴朗的午后,想起漏过树叶的阳光,想起布满青苔的鹅卵石小道,想起某家面馆鲜掉眉毛的面汤;她想起自己喜欢面食和牛肉,来到这个世界后却很少吃到;想起自己讨厌虫子,讨厌疼痛,讨厌不听话的小崽子躲在她衣柜里吃臭豆腐……她想起鲜活的、快乐的自己,也想起悲伤的、无能为力的过去……

淌过无何乡的苦水,涉过荆棘遍布的天途。宋从心循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再一次攀上了彼岸。

“师妹说她要去整顿变神天,不跟我回来了……她找到了自己的道,却和我所知的天命一样。是不是有些东西,终究是我无法改变的……?

“彼世太过惨烈,死了好多人。短短百年间,掌门都更迭到二十七

代了。我见到了她,师尊。她拜在仪典长老门下,道号‘清平’。清平,承了一个‘清’字呢。师长愿意从道号中择一字给弟子,定是对她有很高的期望吧?……可是,她最后还是走上了和我一样的道,没能堪破红尘,归于世外。她走的时候,头发熬得花白花白的……

“她长什么样?她爱笑,头发原是黑的。比我矮一些,也比我瘦……她不用剑,修符箓和阵法。知道我拜在师尊门下时,她很惊讶……她跟彼世的灵希并不相识,也没说过话。她说,她很遗憾,如果她能在生前多去了解一些……就好了。

“我,战胜了姜佑。他……殉了自己的道。冥神的本体几逾神舟,不知多少白骨堆砌而来的……后来,那些尸骨都填入了星海,在黑火中熔成一段龙骨,托举着神舟大陆。我无法与姜佑和解,他却似乎能理解我。可理解我,他仍要杀我。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祂究竟是人性多一些,还是扭曲更多一些……

“缘浅留在了变神天,上一任佛子也是。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要留在那里……

“……不。

“或许,正是因为那里不好,所以他们才要留下。”

宋从心的话语支离破碎,基本上是想到哪便说到哪。情绪的失控只是一刹,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她能做得很好。

和以往每次历练归来一样,宋从心将此行的见闻娓娓道来。她说起那些人心纷争,那些情非得已。

她对这片大地上的不公感到愤怒,胸膛中的火焰燃烧至今,只剩一捧冰冷的余烬。于是她将灰烬捞起,填入心的壁垒。

宋从心看着桎梏明尘的狴犴兽首——无极道门十二星宫伏魔塔的镇塔神兽,除大奸大恶、草菅人命之辈,执法堂轻易不会动用这样的刑具。这种刑具落在师尊身上,宋从心只觉得心里发堵。她欲解开枷锁,明尘却攥住了她的手。

“……你的命牌碎裂,神魂不稳。而今归来,精血枯竭,耗寿近半。”明尘容色淡淡,却依旧洞若观火,“可你刚回宗门,便一刻不停地赶来这里。明德纯钧镇守在外,却依旧没能阻止你。拂雪,你来此,是抱着再次赴死的决意。”

宋从心抿唇,并不反驳:“……我欲向您寻求真相。但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后来成了堕神。”

师尊曾说过,那些去往天外的人最后都疯了。而中州神话中提及的那位质问人神的君王,宋从心也见证了祂故事的终章。

“拂雪。你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道,不再因外物而动摇。”宽厚的手掌落在头顶,明尘揉了揉弟子的发,“既然如此,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宋从心摇头,她将明尘的手从头上摘下,托在掌中:“不,师尊。我如今已经站在您曾经的位置上,您所担负的,亦是我要担负的。两位太上阻拦我时,我也是这么说的。我与您同行,沿着您来时的路行走至今。或许在您看来有些不自量力,但弟子想为师尊分担些许。”

所谓真相与秘密,若是被第二人知晓,分量自会减轻。

宋从心注视着眼前人。至少,这一世,他不会再带着秘密孤身远走。

“你知道,它并不会摧垮为师。”明尘想摸弟子的脑袋。但两手都被握着,只能像爪子被捏的猫一样安静下来。

“弟子知晓。”宋从心颔首,随即又犟,“但师尊,拂雪踏上这条道途不过短短数十年,若没有同门相伴,也难免心生孤寂。那您呢?您走过比弟子更长的路,见过更多的风景,也经历过更多的砥砺。那些岁月赋予您的沉积,是瑰宝,也是辎重。何不容我取走少许?”

“哪怕只是一片雪花?”

“是,哪怕只是一片雪花。”

明尘浅笑。弟子的真心炽烈如火,有一整个严寒的冬天死在她的眼眸里。

“好,一切如拂雪所愿。”明尘抬手,抚上宋从心的眼睛,“闭上眼睛,不必害怕。为师发誓,你永远不会成为姜佑。

“即便污浊如影随形,你灵魂的归宿只会在为师这里。”

……

强烈的失重感来袭,宋从心本能反应,却发现自己调动不了灵炁。

起初,她以为自己正在下坠,但一种怪异的扭曲感令她眩晕。她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炁,甚至感受不到大地的引力。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下坠还是上升,又或这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瞬间的浑噩不亚于无何乡水中的蜕变,宋从心恶心得肠胃险些打结。

但很快,非人的怪异感褪去,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她落在地上,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脏也重新落回肋骨之间。

宋从心记着师尊的叮嘱,没有擅自睁开眼。

“还好吗?”亲切的问话。

“不太好。”诚实的回答。

宋从心感觉脑袋被摸了摸,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她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听见应允,才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一片模糊,几乎全被朦胧的白雾所占领。然而宋从心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怔然地望着面前的人影。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腰间佩剑,意气风发,见宋从心不说话,他并指点在她的天灵上,指尖漾起涟漪,“初开天门确实会有错逆之感,更何况你险死还生,神魂不稳。静心,默守灵台,净念正神。”

宋从心眉间一凉,顿时回过神来。她喃喃道:“师尊?”

“是为师。”看上去年轻许多也鲜活许多的明尘微微偏头,似是反应过来弟子为何是这般情态。他眼神淡然,言语却很温柔:“莫慌,拂雪。你平日见到是为师留在人世的‘壳’,而你如今见到的是为师的魂。我之躯壳被外物所染,为免神魂污浊,固将其二分。现下站在你面前的,是千年前飞升的我。”

千年前的明尘,少年天骄,一身傲骨。因不满各大世家敝帚自珍,将仙法道统视作密不外传的禁术,便一人一剑打遍上界仙宗,自立道统,广传于众。他行走人世,阅尽沧桑,看遍疾苦。他与当时的人皇携手并进,荡涤天下,祓除诸恶。二者率领众生开辟生存之地,却又在盛时立下天景百条之约,将人族的命运还予众生。

而后,明尘归于世外,作那镇守山河的基石,也成了悬于正魔两道颅顶的天剑。

他曾是世人高举追随的煌煌圣火,名传四海,声冠九州。

而今,这样一个已经成为神话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却是一个笑起来干净温柔的少年。

与千年后尽数沉淀下来的温和不同,少时的明尘有着身为战士的傲气。他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即便敛于鞘中也散发着阵阵锐意。但那犹带稚气的眉眼,略显清瘦的身形,若非一双淡然悲悯的眼睛,宋从心都要疑心这是哪位长老新收的徒弟。

“……”宋从心语塞,满头白发的她和眼前人站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年长者,“师尊变小了,徒儿却是老了。”

“又说胡话。”少年明尘和宋从心一般高,闻言抬手摁住弟子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你在师尊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宋从心忍住薅一把师尊脑袋的冲动,斟酌明尘方才的话语:“……弟子有许多困惑,师尊。”

“嗯,为师知道。”明尘牵起宋从心的手,迈步往前,道,“不急。你所困惑不解的,为师会一一说与你听。”

宋从心随师尊一同步入云中,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脚下也轻飘得没有落地的实感。忽而,明尘抬袖一拂,云开雾散。一缕天光照落在身,显出脚下云石为阶的天途。宋从心踏上台阶,极目远眺,宏伟巍峨的仙宫在云间若隐若现。它们似乎距离自己很远,又仿佛触手可及。这种虚浮不实之感,令人隐隐感到扭曲。

宋从心对那仙宫的建筑样式并不陌生,那是无极道门特有的琳琅玉质。九宸山灵炁充沛,采来筑房的山石随着岁月的洗涤会呈现出青玉的质地。是以道门建筑无需雕梁画栋,简素即是至雅。耸立云间的仙宫,

雄伟壮丽的云海,触手可及的苍穹,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这里便是修真者求索一生的尽头。

……不对。宋从心并未被奇景所迷,她阖眼,摒弃眼耳口鼻的感知,以心观世。

再次睁眼,宋从心眼前所见天翻地覆。

金丝,数之不尽的金丝。

细入毫芒的金丝自四面八方而来,穿行云间,奔涌如河。宋从心面色发白,她“看见”浩瀚无垠的宇宙,千万光年外的一场塌缩将星辰湮埋;无穷无尽的金丝织成了天幕,远处的仙宫却扭曲成一片混沌的黯色。连光芒都被吞没的黑暗里,任何物质都会扭曲湮灭。那是黑洞,是深渊,是涡流,是看一眼都将万劫不复的死灭。

初入此地所见的渺茫云烟,竟是蒙住凡胎肉眼、避免她被某种诡谲感知刺伤的纱帘。

宋从心瞬间收回神识,只觉寒毛倒竖。

“嗯?”明尘回首,“天枢竟已替你开过心眼了吗?哼,多事。”

“……”宋从心呆滞,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要强开心眼,此处已是天外,距离虚空仅有一线之遥。”明尘没有太多师长的架子,也不觉得自己对天枢的不满有何不妥,“天枢修行灵觉之道,此道钻研越深,便越是与诡秘疯狂相伴。她自己是朝闻道夕可死矣,却不体谅别家长辈的忧虑心切。”

“天外?”宋从心沉吟,“相传,无极道门每一代的修真者都会归隐剑冢,藉由禁地中的天门羽化登仙。世人皆传第一仙宗有登仙秘法,实则禁地内是宗门先贤为后来者开辟的险途。先贤飞升时,会将毕生所得存于此,故而天门也是宗门的传道秘境。”

若这个传说是真的,那无极道门的先贤确实高瞻远瞩。他们将宗门的道统封存在天外,即便宗门遭遇灭门之灾,火种也能流传下来。

“是,也不是。”明尘缓缓道,“此地确实是宗门的传教秘境,但在更久远的从前,它被称作‘无极’。”

——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为常*。

“我们所处的人世与混沌虚空之间有一层界,这层界便是‘无极’。古时,修真者神游太虚,亦或观星士夜瞻天象,便是以神魂之身入无极之野。寻常修士想要触碰一线灵光都须要漫长的索悟 但先贤却敢于耗费数代人的心血于无极开辟道场。于当世而言 确实堪称壮举。

“然而。”

当。一声厚重的钟鸣响起。

几乎是一错眼的间隙 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仙宫便近在眼前。宋从心看见成千上万道透明的影子从身旁走过 向着远方的殿宇 如跃龙门的鲤鱼。这些人有男有女 有老有少;有人负匣 有人持剑。他们都穿着无极道门的服饰 衣摆上的水纹剑徽各有不同。内门弟子 长老 掌门。更有甚者 他们的服饰熟悉而又陌生 似有如今无极道门宗服的痕迹 又在细节与样式上有微妙的不同——那份不同源自朝代的变更。他们与宋从心不是同个时代的人。

“那是无极道门历代的求道者。”明尘驻足不前 看着那些泛着金光的人影 直到他们逐渐消失 “古时的修真者仅能以神魂窥得无极之景 而能以肉身飞升至此的修士便已脱胎凡骨 成就仙身。他们本可以在此观摩先贤留下的道义 参悟先贤留下的天机 从而彻底蜕生 洞破虚空。”

本可以?宋从心咽下心中的震撼 望向师尊。

明尘神色平静。

“我是无极道门第二十代门徒 师从七仙之一的道衍散人。他飞升前夕 曾唤为师至其座下 拉着我的手 忠言苦口 谆谆告诫。

“他说 徒儿 为师知道你天赋过人。再过些年 你修为必将与为师齐身。然 而师弟师妹年岁尚小 宗门须有挑梁者。你且代为师照拂宗门百年 可否?

“百年不长 我应下此事。师尊了结了最后一桩心事 次日便步入了剑冢。临别前 他说 徒儿 为师知道你必然是自我之后的第二位飞升者 世人皆不及你。为师会在你将行的道路上留下刻语 助你大道显明。你飞升后 切记要去天门内察看 切记 切记。”

三声切记 哀哀慈心。

这是宋从心第一次听师尊说起自己的往事。平日里 都是她在说 明尘在听。

明尘活了太久 熬死了故人 熬走了时代。就连曾经不愿忘怀的一切 都已被扫进故纸堆里。然而千年过去 明尘仍记得师长飞升前的殷殷教诲 记得道衍散人紧蹙的眉头 放不下的话语。他也曾有把酒言欢的挚友、并肩而立的同门、憧憬仰望的师尊。他也曾是这片大地上踟蹰独行的稚子 被人牵着手走过最初坎坷不平的路。

宋从心听得入神 不知不觉间 明尘已牵着她来到殿前。他先她一步 推开了那扇尘封的殿门。

“故而 为师飞升之时 循着师长的教诲 推开了这扇门。”

殿门缓缓开启 它没有任何分量

却让人恍惚听见了时光轧过的声音。宋从心突然意识到 她正在经历师尊当年经历过的 见证他曾经见证的。

 

然而 随着殿门洞开 宋从心瞳孔

放大。

空荡荡的大殿中 没有人影 没有摆设。八方支柱 正殿灰墙 只有一行用剑纂下的古言 霸道无比地烙印进观者的眼眶。

明尘的语气依旧平淡。

“殿中确有师尊留下的刻语。”

短短九字 触目惊心。

[吾徒明尘 其自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