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古桓派傅宁昔养鬼修的事，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修仙界。
可众人的反应不是在他养鬼修这件事上，而是魔修再次大规模袭击。
明禅寺、古桓派、风循楼都遭遇魔修袭击，离剑阁、丹霞洞、震天院不由紧张，各自加强防守，就怕魔修突袭。
古桓派遇袭的事情瞒不过其他门派，但护法大阵异变的事倒是瞒得死死。
护法大阵弥散的怨气，远看像烟茫，倒不像阴气煞气这些邪气那么明显。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长老在古桓派地界处设置了一层障眼法。
从外面看去古桓派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实则，古桓派一团糟。
掌门受伤昏迷，卧床不起。
一众长老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那些伤口都在要害，可他们及时处理，不至于这么严重。就是算傅宁昔那话，气急攻心也不可能这样，毕竟慕明诺修的无情道啊。
私下里，这些长老讨论过，这无情道的人会发那么大火吗？
平日里，掌门不苟言笑，情绪难得起伏。魔修来袭那日，可真像个人啊……
啊，呸！不是像个人，是情绪有点大。
可现在掌门就是不醒，这才最麻烦。
他们尽量安抚弟子们，受伤的弟子们好好休养，没受伤的得让他们放心。可谁天天看着护法大阵的怨气能放心？
他们研究半天，这阵法难破。
长老们愁，愁得要死。
傅宁昔也愁，凌儿的身躯回来了，可她不愿意回去身躯，只以鬼修之姿现身。
他想劝，可一对上她那欲语还休的眼，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心底期盼她回去身躯，他能再抱抱她，再亲近她，看她“活”。
可她现在这样都是他的错，他又怎能要求她这样那样？他有资格吗？
他该满足了，至少她还在他身边，他就不该再贪心。
他只得给她身躯佩戴法宝，防止身躯损坏。
七日，凌涟等了七日，终于等到了怨念迷阵成型。
那日，黑红之气涌入阵法相连的地下灵脉，她趁机导入了自己的一些力量做引导，稍稍改变了肖策的聚怨阵。
肖策的聚怨阵能毁古桓派，但毁得太彻底，破了天地平衡，只会生灵涂炭。
她以因果循环改了阵法，届时因果联系一破，这阵消失，不破天地平衡。
换句话，聚怨阵不够绿色环保，怨念迷阵环保低碳。
夜幕降临，天际无云，亦无月无星。
护法大阵散发的怨气浓烈得如魔气，团团笼罩整个古桓派。
清月峰临近顶峰的院落里，傅宁昔如往常检查了一遍她身躯周围的符箓，便在一旁盘腿坐下。
凌涟倚靠在窗户，瞧着外面，不知在看什么。
凝霜镜与护心镜都搁在梳妆台上，镜面锃亮，映出火光。
“凌儿，你在瞧什么？”傅宁昔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她说她都记起来了，可反而两人相对无言。
她曾问他：为什么你不再爱笑了？
他说那是因为无情道。
她却说：那一战之前，你的笑容就越来越少……那时我还以为，我惹你不开心了。
他说不是，说那是因为无情道。
她便静静地望着他，是他难以承受的目光。
他原以为两人会和以前一样，温馨暖情地相处。实际，她离他很远，比她魂魄刚苏醒时更远。
她回转来，微微一笑。
傅宁昔想问她笑什么。
陡然间，异样的压迫感降下，傅宁昔如坠黑渊，失去意识那刻，他嗫嚅着她的名字。
慕明诺坐在正殿的主座，下面一片空荡，没有人。
他皱眉，为何没有人？
“你想要何人？”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正殿。
“谁？！”慕明诺站起来，环顾一圈。
正殿一角的柱子边，靠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那人双手环胸，歪着头，浓眉大眼里满是桀骜不驯。
“许卓霆？！”
“哈，原来记得我。”许卓霆面带讥讽，“可见慕掌门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已经死了！”慕明诺沉着脸，这是幻境？
“不枉费当年你我三人游历修仙界。”许卓霆笑得意味深长，“我不过离开三月，你便得了她的心。”
“够了，你我本就公平竞争，我没有横刀夺爱！”慕明诺死死盯着许卓霆，捏紧拳头。
许卓霆自顾自地说：“只要她幸福，我自退出。你二人结契，我亦送上祝福。”
慕明诺眯眼，这许卓霆在自说自话，是要乱他心神？
“可她死了，死在你手上！什么为救女儿死于寻仇的修士手里，她死在你手里！”许卓霆直起身，站在柱子旁，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那又如何。”慕明诺冷冷地说，“为登道途，就该有割舍。”
“所以就舍了我，是吗？”轻柔的女声响起，一身星蓝长裙的女子立在正殿下方。
慕明诺瞪着那女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还是……”她抬眸，“已经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筝筝，你怎么会在这？”慕明诺反应过来，他得知晓更多信息，才能破除幻境，才能……
才能什么？
他要做什么？
他为何会在这？
“我一直在你身边呐，你不知道吗？”肖筝笑了，血自胸口洇出，星蓝衣裳染成暗红，斑斑点点。
慕明诺屏息，不敢轻举妄动。
“你境界停滞许久，再也上不去了。”肖筝兴奋地睁大了眼，“我不会让你再上去！慕明诺听到没！你的道途没了！”
“不仅你的道途没了，你的命也会是我的。”许卓霆突然出现在慕明诺身后，抓着他的肩。
慕明诺急忙退开，肖筝倏地出现他身侧，拉住他的胳膊，“慕明诺，知道为什么你无法精进了吗？那一剑，你得了道心，更得了我的诅咒！你逃不掉的！”
是这样吗？是因为这吗？
慕明诺怔愣住。
许卓霆掐着他的脖子，俊朗的脸扭曲狰狞，“偿命吧！偿命！”
护法大阵的阵眼里，凌涟捧着凝霜镜，那一面镜墙浮现在凝霜镜上方。
古桓派里所有人都陷入怨念迷阵，每一个人的噩梦幻境都能在镜墙里找到。
有弟子一直徘徊在密林里，有弟子反复在妖兽洞里穿梭。
有长老在反复破阵，有长老不停地杀死同一个人。
慕明诺一直在同两人对话，傅宁昔拿着剑茫然四顾。
她看了看一旁躺着的身躯，把凝霜镜放到身躯上。
抬手触及镜墙，一下推拉开，镜墙绕着她和身躯围成了一圈。
一切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