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作品

第627章

我窜过茂密的苞米从。

来到那块苞米稀稀拉拉,如斑秃似的田地里。

举目环视一圈。

这片苞米稀疏的田地大概有二十米长,十五米宽。

低头看去,田地的杂草也非常少。

这倒符合西周墓的特点。

因为西周墓不封不树。

没有高高堆起的封土,没有种植保护封土和墓葬的封树。

所以从表面看,和普通土地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地表植被。

为了防水防潮,墓里除了膏泥层,木炭层,石灰层等措施,还会对回填的墓土进行夯打。

夯打过的土质过于紧密,不利于植物根系向下生长。

所以北方区域的西周墓就有了一个特点。

只要是地表余壤层泥土不够丰厚的,那么墓上方的植被就会很稀疏。

眼前这片地,就很符合这个特点。

再加上二十米长,十五米宽的四方形状,也符合小诸侯到公卿这一群体的墓室规格。

不过要确定这下面有西周墓,还需要一些佐证。

我走到这片植被稀疏田地的正中间。

举目向南北两方看去。

我试图看出墓道。

疑似墓室上方的田地都植被稀疏了,那墓道上方的植被也应该稀疏才对。

而南北两方,是西周墓室的主要墓道方向。

这里得说说墓道数量和墓等级的关系。

自商开始,大墓等级规制基本有了雏形。

四条墓道的亚字形墓,属于王级。

两条墓道的中字形墓,属于诸侯级。

一条墓道的甲字形墓,属于公卿级。

没有墓道的基本就是平民墓了。

盗墓贼探墓时为什么要卡边?

这即是为了确定墓室范围,也是为了确定墓道数量。

确定墓道数量,也就能估计出墓主身份阶层。

借此可以反推出陪葬品的数量和等级。

再说回眼前。

我这么举目一看。

南北两边田地里还真有两米多宽,蔓延出去十多米的稀疏苞米带。

下面是墓道没跑了!

我有九成把握确定下面是中字形墓!

黄子然溜达到我身边。

东瞅西看的说道:“这片地有点意思。”

“周围庄稼都挺茂盛,唯独这么一块长势不行。”

“怎么,觉得下面有墓?”

我点头道:“九成有墓。”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盗过。”

“按说这块地特征明显,应该早有人发现下面有墓。”

我边说边低头看着地面转悠起来。

这是在寻找盗洞。

如果墓被盗过,会留下明显的盗洞痕迹。

就算盗洞被回填,回填土和周围的自然土也会有差别。

当然,如果盗洞出现时间很早。

那观察地表就很难看出端倪来了。

需要通过扎杆在前人可能打盗洞的地方打探洞。

再通过带出的泥土变化,来确定墓是否被前人盗过。

这些判断,是非常考验眼力的。

只有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才能看出来。

我在这片稀疏苞米地上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的盗洞痕迹。

说明最起码在近一二十年里,这座墓没被盗过。

黄子然等的有些无聊。

催促道:“看完就走,饿的肚子都叫唤了。

他这么一说。

我立马有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揉着肚子道“我这算公差,黄队你得管饭。”

“当然管饭。”

“不过对我的称呼得改改。”

“从现在开始叫我姐夫。”

“我呢,是从鲁省来插队的,娶了你姐落户在这儿。”

“现在跟你这个小舅子盗墓赚钱养家。”

“见到郑家兄弟之后,所有事在明面上都由小舅子你来做主。”

我点头记了下来。

黄子然的口音太外地了。

只能编排这样的身份来蒙混。

没用多大功夫穿过苞米地,来到了贺家村。

那时贺家村隶属于岐山县京当公社。

之前章教授给我讲历史时,专门提过这个地方。

根据学术界推测,京当公社所在位置,有可能时西周早期都城周原所在位置。

之所以会有这种推测。

是因为这片区域发现的西周高等级墓葬多,出土的青铜器也多。

甚至还挖出过西周中期车马坑,以及青铜器窖藏。

比较有传奇色彩的是1966年。

贺村村民起夜时看到田地冒出斑斓光芒。

三天后有村民在冒光的田地里,挖出青铜牛尊交到村里。

村长把这青铜牛尊当做油灯使用。

后来陕历博专家闻讯而来。

看过青铜牛尊后,判定为西周晚期青铜器。

给贺家村十三元征集费后,把青铜牛尊带了回去。

这是我国发现的第三件西周时期青铜牛尊。

也是留存在国内的唯一一尊。

另外两尊都在早年间被岛国人弄走了。

在村里打听到郑建设家,我俩直接找了过去。

啪啪!

我拍响郑建设家的院门。

“谁啊?”院里传来询问声。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语气中透着警惕。

“我啊。”我随口回了句。

不过我是关中口音。

宝鸡这边说话是西府口音,和关中口音有很大差别。

渭南那边的东府口音倒是和关中口音比较接近。

我这一回话,反倒让院里彻底没了动静。

院里的人没再说话。

也没过来开门。

像是觉得不对劲躲起来似的。

黄子然使了个眼色,让我继续叫门。

我硬着头皮再次拍门。

“郑哥,我是朋友介绍来的。”

“慕名而来,做了锅饭想跟郑哥一起吃。”

我尽可能透露出来意。

琢磨着郑家兄弟应该能听懂话里的意思。

要是在早年间,应该用江湖唇点来说明来意。

但我知道的那几句唇点,都是从驼爷嘴里道听途说来的。

报个腕儿还行,更多的就不知道该咋说了。

其实唇点这玩意儿,即便八十年代开始混的,也都是略懂皮毛而已。

更多是用的是自创黑话。

毕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产物。

现如今唇点彻底成了过去式,只能作为故事来讲讲。

再次叫门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

郑家兄弟似乎铁了心不开门。

我正琢磨接下来该咋办时,却听身后传来吱呀声。

我和黄子然同时回头。

只见对面院门打开。

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正打量着我们。

他那双眼睛有些奇特。

瞳孔像是被一层白色东西遮住了似的,有点得了白内障的样子。

笃笃笃。

他右手握着拐杖充当盲杖,在面前路上来回扫动的点着。

随后慢慢挪动脚步向我俩走来。

老汉在我面前站定,皱着鼻子嗅了嗅。

缓缓道:“后生。”

“你做的那锅饭不会就在村外吧?”

“那锅饭,可不是你能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