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大雨,家里同样下大雨,屋内几乎无一处地方是干燥的,水已漫上脚踝淹到小腿。
老妇人低喃:“没了,什么都没了,田里的粮食都没了,贼老天,这是要我们的命呀!”
眼看稻子就要熟了,结果这雨硬是下了小半个月,特别是这几天,雨水倾盆而下,田里的农作物几乎都被淹没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拿什么交租?我们吃什么?呜呜……”老妇人低低啜泣。
雨水砸在屋顶漏水的茅草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把老妇人呢喃的声音盖住。
中年妇人大喊:“当家的,雨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房子可能要倒。”
明明在家里,她却全身湿透,在夏天的夜晚冷的嘴唇发黑。
轰隆一声雷鸣,吓的两个孩童惊声尖叫。
妇人忙把孩童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是打雷。”
中年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水:“阿爹,怎么办?”
一道闪电亮起,一闪而过的光照亮老者惨白的脸,他抖着声音说:“去,去找村司。”
男子抖着声音道:“好,我,我去。”
他摸黑出了门,雨水如石子般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只能双手挡在额头上,努力辨别方向,蹚着地面的急流水往村司家走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吓的他转身看去,在漆黑的夜晚,在磅礴大雨下,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有预感,出事了,因为刚刚的巨响是他家发出的。
他不顾一切往回跑,又是一道闪电落下,他终于看到,他的家的房子倒了!
他目眦欲裂,拔腿狂奔,不过片刻就到了倒塌的废墟前。
噗通一声男子跪下,溅起无数泥水。
他用手死命扒拉混着茅草的泥土,嘴里大喊:“阿爹,阿娘,孩子他娘……”
他哭喊着,不知脸上是水还是泪,一遍又一遍喊着家人的名字,手足无措又费尽全身力气挖着倒塌的废墟。
满是老茧的手上再次被刮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伤口,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漆黑的夜晚,他无法辨别方向,不知家人被压的位置。
他只知道拼尽全身力气不停挖,满心的绝望:“救命,谁来救救我们……阿爹阿娘……”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伴着惊恐的大喊声。
男子木然的抬头看到,在一道闪电的照亮下,他看到远处奔腾而来的洪水。
男子瞳孔一缩,河流决堤了?!
不等他想明白,混着砂石树木的汹涌洪水把他彻底淹没……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泗州的无数个地方,如人间炼狱。
清晨的阳光洒下,照在满是血迹污垢的城墙上,落下一地金光。
金峰站在南皎城的城楼上,看着远处蛟军驻地的士兵调动。
蛟军竟然在调兵?!
“怎么回事?”他问身边的李瓒。
李瓒摸着胡子:“或许,主公之前说的时机成熟了。”
他感慨道:“主公真乃天纵奇才。”
谁能想到,姜瑾当初看似大度放了曲召一马,却是给蛟军埋下一颗雷。
姜瑾不但把雷埋下了,还拉开了引子,这根引子就是火烧粮食。
所以,这颗被拉开引子的雷,它必爆!
没了粮食的曲召,他必抢蛟军的粮食。
这就是大庆的机会,夺回整个大庆的机会。
金峰有些听不懂什么时机,不过对于主公是天纵奇才,他是赞同的:“那是,主公乃是天选之人。”
说着他就兴奋起来:“主公竟在这么短时间夺回濮南和上靖两郡,活捉戢族大单于,如此战绩,前无古人!”
李瓒脸上同样露出激动之色:“只希望接收顺利。”
金峰却很有信心:“肯定顺利,戢族大单于还在主公手里,他们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李瓒没说话,看着远处调兵的蛟军营地,眼神幽深。
金峰扭头看他:“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李瓒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谢师长出发了吗?”
金峰点头:“应该差不多到了吧,从丰安走水路到大庆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李瓒笑了:“那我们准备准备,检验士兵最近训练效果的时刻到了。”
谢南箫坐在雀室,大口吃着西瓜:“真的太好吃了,解暑!”
秋武嘿嘿笑:“就是在船上没冰窖,带了冰很快就融了,不然冻一下更好吃。”
谢南箫哈哈笑:“你就知足吧。”
吃完一片西瓜,他擦了擦嘴:“马上就要到大庆了,也不知曲召有没去抢蛟军的粮?”
他是接到主公已拿下上靖和濮南两郡的消息后才出发的。
姜瑾离开之前,就和周睢等武将军师对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战事做了预判,并预备了多套战术方案。
如果姜瑾没能和平拿下上靖和濮南两郡,在文夏城不确定会不会起战的情况下。
即使蛟军从大庆撤离兵力前去围杀曲召军,大庆也不会反攻。
因为兵力必须留着随时进攻上靖郡,以减轻姜瑾在文夏城的压力。
结果,姜瑾那边还算顺利,和平拿回两郡。
那大庆就可以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