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每溯回一次,温煦就更加融入其中,自身的意识和特点就会越少。
这让她更加肯定,这并不是单纯的幻境,而是某个人曾真的经历过的人生。同时意识到,如果她不能在关键节点找到破解的办法,那他们就会一直这样循环下去,并彻底成为故事中的角色。
沐云初耐着性子再次拜堂、喂鱼、吃饭,她的精神比之前集中数倍,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的突破点。
直到……他们家再次被抄家。
她跟随母亲跑到院子中,再次看到幻境中的至亲孤身赴死,而身后温煦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沐云初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已经伴随着回溯的次数增加,变得愈发阴冷起来,已经完全脱离了温煦本人的声线。
依旧是那些话。
“你没有想到吧,你以为的一见钟情,其实不过是我的蓄谋已久。”
“一开始,我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你的。”
沐云初转身看着他。
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挣扎与痛苦。
所以……毁了她们家,他也很伤心是吗?
他又说了很多,最后苦笑着看着‘沐云初’。她知道,按照往常的流程,他要跳下水塘了。
而沐云初在说完那些原本‘不敢置信’的台词后,却突然自己开口了。
“你是在等我的原谅吗?”
‘温煦’一怔。
要跳下去的动作也一顿。
从这一刻起,幻境原本的故事线,俨然发生了改变。
他盯着沐云初,眼神中的情绪非常复杂,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沐云初却看出了他瞳孔里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然而她没有丝毫要顺着对方说下去的意思,缓缓勾起唇角,道:“原来是真的。”
此刻,她无法用一个完美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情绪,但总归不是开心就对了。
想到这些次溯回的幻境场景,再去想这竟然是一个人真实遇到的人生,胸腔就不可控制地升起一股愤怒。
“你也配。”
她脱口的瞬间,眉目仿佛染上了一层寒冰。
“你说什么?”
‘温煦’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
“我说,你不配得到原谅。”
不是她的原谅。
更不配得到原身的原谅。
沐云初觉得这东西的想法简直可笑。自己对原身做的错事,竟然想要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原谅的话。
她不会说,更没有权利代替原身说。
“怎么,以为这样就能让你自己的心里好过些?”
“别做梦了。”
“你永远都不配得到原谅。”
‘温煦’:“……”
沐云初看着温煦的脸。一张脸上,竟然隐隐约约还有另一个人的五官,似乎是受到了沐云初话里的刺激,此刻变得极其不稳定。
最后竟然彻底消失不见。
紧跟着,温煦却还是跳到了水塘里。
但沐云初有种预感,这次和之前的几次都不同。
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跟着跳了下去。
果然,到了水下之后,她就看出了区别。以往无论如何快的跳下来,都再看不到温煦的身影,但这次却能看到。
看样子她赌对了!
然而根本来不及高兴,只见温煦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异象。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墨绿色水草,宛如张牙舞爪的触手一般,缠到了温煦的身体上。
沐云初一急,闭气诀完全失去了效用,一股腥臭的水顺着鼻腔直接涌入了肺叶当中,使她难受的蹙起眉头。
同一时间,温煦的脑海里也不断响起一道声音。
不似以往在幻境中听到的任何一个。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你就可以醒过来……”
“听我的,杀了她……”
“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从这幻境当中走出去……”
……
在这声音的作用下,温煦短暂的恢复了丝清明。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是被那水鬼拖到了幻境中。
而沐云初也跟进来了。
那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话里,有几分是可信的呢。
温煦虽然不能动,可他的意识却清晰,已经能够看清楚眼前正不断朝自己接近的沐云初。
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把匕首,他低头看了看,复又抬起头。
那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没有任何蛊惑他的意思,只是焦急地提着建议。
温煦突然想起来,这声音他好像在许多年前的时候也曾听到过。
虽然拿不出证据,只能是赌一把,但他现在选择相信这个奇怪的声音。
只因它和之前幻境的声音完全不同。
而且他若是不做出选择,照这声音所说,他和沐云初会一起死在这里。
霎时间,原本澄澈的眼眸又深谙了些,看着眼前的情况,快速做出了决定。
见他缓缓拿起匕首,那焦急催促的声音也放松了些。
“对,就是这样。”
“等她靠近的时候,杀死她的灵魂。”
可话音落下,温煦却举起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自己。
“?”
刀刃扎进胸膛,虽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却能看到温煦的脸色愈加变白了起来。
“你疯了吗!?”
那声音变得非常激动。
还夹杂着一丝痛苦。
温煦却说:“这样她就能离开了是吧?”
而缓缓朝着温煦靠近的沐云初,在这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她看的角度,那些水草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温煦的灵魂,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生命正加速流逝。
等她终于游过去,看到近乎死人一般的温煦后,眉头紧得不像话。
不知不觉间,水塘下已经不会影响她的正常呼吸,而不远处出现一道不寻常的光亮。
沐云初闭上眼片刻,她能从这光连通的地方感觉到温暖,想来这就是出口。
可低头看着怀中的温煦,还有死死缠着他的水草,却让她无法离开。
与此同时。
温煦的魂魄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
他看见了一条河,还有一条冗长的路,路旁种着红色妖艳的花朵。他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走进了一座庄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