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推门出去,看见她们正在树下拥抱,旁若无人,眼看就要亲上了,于是连忙咳嗽两声。
胶着的两人迅速分开,李柯落荒而逃,小竹红着脸捡起地上的竹篓,强作镇定。
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看她摘了会儿果子,觉得了然无趣,便又回了主屋,坐在祁仞对面。
祁仞小口喝着茶,见他又过来,问:“怎么了?”
“小竹和李柯……好上了。”
“噗——”
他一口茶喷了出来。
怪不得这小子最近老是神游,原来看上的姑娘居然是小竹!
“我说呢!”他小声道,“看上小竹倒也好,他人挺老实的。”
傅予安嗯一声,没再搭话。
祁仞头一次见他这么冷落自已,于是又问:“听说山里的枫叶都红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不必了。我不喜欢出门。”
“那附近有座寺庙,还挺准的,要不要——”
“抱歉,你可能没听清我说什么,我说不必了!”
“……”
祁仞热脸贴了冷屁股,顿时很不是滋味,心里也憋出火来,上下扫他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今天奇怪?你不是不记得事情吗?”
“……”祁仞被他摆了一道,顿觉不妙,于是连忙改口,“我说的是……和我上次清醒,你好像不怕我了?”
傅予安冷笑一声:“我怕你做什么?你很了不起?也太擡举自已了吧!”
这下祁仞是真的忍不了了,他一直这么阴阳怪气说话,自已好好哄他也不领情,简直是不知好歹。
“对啊!我就是了不起!”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反正也不想在将军府待了,等我病好了你走就是了!我不会拦你的!”
傅予安瞪回去,不甘示弱:“你最好记住你这句话!”
他拂袖而去,摔得门震天响。
祁仞这么无端怼了一顿,有火没处撒,又顾念着他是母亲忌日心情不好情有可原,又反复想是不是自已那句话说错惹他生气,但纠结半晌也没找出问题所在。
干脆还是变成傻子吧,他想。
傅予安这一走,中午也没回来。李柯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他去了二夫人那儿,跟她坦白了自已的情况,正和她在说话呢。
祁仞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又问道:“那他说话时候的样子,表情,是怎么样的?”
李柯想了想:“正常说话样子啊!”
“不是!他笑了吗?”
“嗯……好像是笑了。”
那我就放心了。
合着就是我不知怎么惹着他了,等他回来换成傻子哄哄就好了!
唉,我居然不如一个傻子……
不对,那傻子也是我……
傅予安晚饭也是在二夫人那吃的。
祁仞百无聊赖拿筷子敲碗等他到天黑,终于饿地受不住,这才自已吃了。
他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跟我娘说啊?还是故意躲着我?
外头鹦鹉又开始交换:“殿下来啦!殿下来啦!”
祁仞心中一喜,连忙出去迎他,急躁躁地把人拥进怀里,深呼吸一口,语气有些委屈:“你去哪儿了?我一整天都没见你!”
“哟!”怀里人一动不动地任自已抱,“又傻了?”
“???”
他今天怎么这般……阴阳怪气?
祁仞把他稍稍拉开了些,按着他肩膀,低头问:“你怎么啦?”
傅予安擡头跟他对视,良久不发一言,眼里压抑着些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还是把他推了开来,道:“没什么。我有些累,先休息了,你自已收拾收拾吧!”
祁仞一头雾水,眼看他这般冷漠疏离的样子,好像又变成了刚成亲那会儿。
真是无情。
本以为他过几天心情便会好,谁知一连好几天,都是早上起来便不见了人影,一问便是在二夫人那,一待便是一整天。
回来了也不说话,祁仞百般想讨好他的心思,被他这么晾着,早就凉透了。
中秋节还有没几天,祁仞擡头看了看月亮,又想起五年前……六年前那个中秋节,那个兔子似的姑娘。
可惜以后便再无音讯,不知是不是已经死在了那吃人的皇宫里。
他叹了口气,又摸进了库房,悄悄撬开了傅予安那一箱子书。
上次便瞧着有几本很是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眼下倒是要好好看看。
早上起了雾,晌午前便散了,到下午便开始阴天。
傅予安又在二夫人那儿待了一整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巧下了雨,来势汹汹,一身都湿透了。
“殿下,奴婢去烧些热水,您先把湿衣服换下罢!仔细受凉。”小竹拧拧衣摆上的水,说道。
傅予安点点头,进去卧房换了衣服。
祁仞看着他来来回回,却好像没看到自已似的,眼神都不施舍一个,心里顿时焦躁异常。
卧房点了灯,他纤细的身影隔着块帘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祁仞盯着他看了会,端起手里的药碗,麻利地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
瓷碗接触桌面一声闷响,傅予安刚脱下外衫,便被人从后边抱了个满怀。
他浑身一僵,耳边传来祁仞低沉的抱怨:“安安今天怎么不理我?”
“我……”
祁仞看他沉默半天也没个说法,于是便用下巴去蹭他湿乎乎的头发,蹭得一团糟。
傅予安也不生气,就这样任他抱着,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似的。
祁仞眼神扫过他白皙的耳朵,滚了下喉结。
“我想亲你。”
他这样说着,不等他拒绝或是应允,便强盗似的咬上了身下人的耳垂。
傅予安猝不及防被他一吮,鼻腔里溢出一声嘤咛,猫儿似的又娇又软。
他吃了一惊,祁仞也没想到这耳垂会这么敏感,当场松了口,不敢再碰他。
“祁仞……”他转过身来,眼神湿漉漉地盯着他,头发湿了几缕在额头上贴着,可怜巴巴的。
祁仞心里一怔,把他碎发收好,眨眨眼,装得一派天真,皱皱眉问:“你怎么啦?别哭别哭!”
傅予安本来没哭,被他这样一问便是怎么也忍不了了,嘴一撇泪便哗哗流,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呜咽。
上次看见他哭还是在成亲那天,他的镯子坏了的时候。
眼下这委屈竟是比那都要重么?
祁仞有些无措起来。
他衣着单薄,哭得一抽一抽,连那两片蝴蝶骨都在颤着发抖。
傅予安抓着他的衣襟,任由自已陷入这个温暖可靠的假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