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对我这么好,怪不得她先前见到我时那副神情。
宫里的嬷嬷曾说过我和母亲长得很相像,舒老估计看自已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跟我走吗?我带你回江南,你舅舅,还有姨母都在那儿,你不想见见他们吗?”舒老又问了一遍,拐杖杵在地上,按住一个小坑。
傅予安犹豫了。
他没有什么理由不跟他走。
前面就是自已梦寐以求的生活,只要自已答应,便可以过上自已追求了十几年的生活。
但是……
他想起了祁仞。
心脏一阵抽痛,他往前一步伸手握住舒老的,另一只手却被一道力道拉住。
傅予安回头,看到了黑着脸的祁仞。
竹林起了雾,眼前一切都好似在幻境中一般。
祁仞吼他:“你要跟她走?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
“你当你的大将军,管我做什么?”他鼻子一酸,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祁仞把他拉回自已怀里,紧紧抱住,声音很是绝望:“你不能走……不要走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查清你木母妃的死因,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
傅予安眼角淌出泪来,他好像看到小竹和李柯,看到她凤冠霞帔嫁人,看到自已走后祁仞酗酒颓靡,看到母亲的冤魂在地下哀嚎。
他看到太多。
可是若是不走,我无依无靠,都是男人,怎么可能靠你一辈子呢?
你也不是个喜欢男人的,以后若是对我厌了弃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纠结许久,终于还是回绝了舒老。
舒老的身形逐渐消散,祁仞高兴地抱住他不放,两人回了将军府。
大夫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和已故的老将军一起。
奇怪,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傅予安却觉得很是合理。
老将军吹胡子瞪眼,要祁仞纳妾,娶一房小的给祁家传宗接代。
他不愿意,父子俩打了起来,傅予安拉架拉了半天,收效甚微。
祁仞坚持没纳妾,傅予安很高兴,两人浓情蜜意过日子。
而后场景一转,傅予安打了个寒战,看到周围冰天雪地,低头问小竹:“将军什么时候走的?”
“回殿下,傍晚便走了,这都快三更天了还没回来。您身子弱,还是先回屋里去等吧!”
傅予安摆摆手,也觉得寒意刺骨,但还是坚持等在门口。
他最近好像越来越不愿意回来了。
是军营里的事情太多了么?还是有旁的大人拉他去喝酒?
官场上的事,傅予安不懂。
外头寒风凛冽,祁仞不知过了多久才回来,怀里还揽着个美娇娘,一身艳丽的衣袍,巧笑嫣然。
“你喝醉了?”
“我没喝酒。”祁仞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是小翠,今日我便为她赎了身,往后你们便好好相处。”
他身上没有半分酒气,傅予安却感觉自已也好像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唐的话。
是,他最近是回来的晚,讲话也有些不耐烦爱答不理的样子。回到家便匆匆睡下,再无往日半分温存。
他以为是他最近太累了,可现在人都带回来了,一切都由不得自已再欺骗自已。
傅予安忍着泪挤出个笑来,把吩咐下人给他们准备房间和吃食。
但他还是不甘心,追上去问,问他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吗?你不能这么……
始乱终弃。
祁仞脸色很冷,往日里对着自已的那些个温柔笑意现下都给了旁人,他说他根本不喜欢男人,看上他只是一时新鲜,如今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没兴趣了。
他心如刀割,眼泪流了满脸,咬着牙转头离开,不想那么卑微地求他。
外头狂风大作,吹过窗户发出阵阵异响,傅予安看到漫天的雪花,和他决绝厌恶的脸。
他浑身一抽,醒了过来。
眼角似有湿痕,傅予安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原来只是一场梦。
夜间起了风,窗户没关,被吹地咣咣响。他踢了脚祁仞,让他去关窗。
啪嗒一声窗户合上,隔绝了外头狂风。
“起风了,下雨了么?”他睡得迷迷糊糊,声音又哑又糯。
祁仞心底柔软一片,揉揉他脑袋把人又往被子里按了按,答道:“没下雨,估计明日会下。快睡吧!”
傅予安嗯一声,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晌却又出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做了个梦。”
祁仞困得不行,闻言也只是闭着眼嗯了一声,问:“什么梦?”
傅予安却没回他,而是问:“你其实不是断袖吧?”
“……”
祁仞心里一惊,睡意去了大半,心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转头看过去,见他满脸泪痕的样子,瞬间明白了。
“做噩梦了?”
“你先回答我。”
傅予安目的明确,纠缠不休。
其实问这也没什么关系,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便会不断去求证自已所想。
祁仞见躲不过,愣怔半晌,不发一言。
傅予安叹了口气,睡意又涌上来,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便算了吧!”
“以前是喜欢过一个姑娘。”他缓缓开口,“是位宫里的,好像是小宫女吧。”
“她当时是给主子送画稿来的,翻墙被我逮住了。”
傅予安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你说过这个。”他说,“这姑娘后来便没了消息,对不对?你跟我说过。”
祁仞也记不清了:“我说过吗?”
“嗯。那除了这一个,还喜欢过旁的吗?你好歹活了二十多年,总不可能就那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吧?”
祁仞闻言沉默许久,半晌幽幽道:“不瞒你说,还真就这一个。”
傅予安:“……”
乍一听不信但是感觉要是祁仞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我从小身边就没啥小姑娘,后来跟我爹去了军营,一待便是十几年,也就过节能回来几天,哪里有什么小姑娘相处的机会。”
傅予安叹道:“怪不得五年前你对小宫女一见钟情!”
祁仞嘶一声,辩解道:“也不算是一见钟情吧,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她翻墙头被我一吓就掉下去了,哈哈,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