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从俄军的阵地上能够听到法国人在舍瓦尔季诺附近的欢呼声，这倒不是因为别的。
给雷卡米尔夫人画过像的那位热拉尔先生，给拿破仑和叶卡捷琳娜的孩子，小小的罗马王画了一幅肖像画，放在拿破仑平时坐的椅子上。
这些当兵的，尤其是靠近皇帝本人的近卫军，都在那里高呼“皇帝万岁”，可是这又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老近卫军其实对叶卡捷琳娜的印象很好，新皇后除了是个俄国丫头以外，很得皇帝的欢心，还喜欢舞刀弄枪。法国的娘们虽然剽悍，但是没想是她这样，到了巴黎还能陪着皇帝去猎鸭子，用马刀去劈稻草人做的靶子，很多小年轻都不见得有她的勇敢。
问题来了，这个孩子一半是个俄国人，虽然血统主要是来自德意志的。不过当兵的也不管那么多，毕竟皇帝总算是让老婆给生了个儿子，这会儿二号机差不多也快出生了，只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帝国的事业看起来确实也是后继有人，俄国女人再怎么说，也要比整天制造麻烦的奥地利女人要好得多。除了因为最亲爱的哥哥和宠爱她的丈夫要打仗，不能让她接触到军事上的事情以外，在巴黎的宫廷甚至还有些威慑力，能够管住一些胡来的家伙。
拿破仑自己想的是，要是他儿子也15岁了，大概会带到战场上来，而不是一幅孩子抓着权杖戳地球仪的画像。
可是他和约瑟芬一直没有孩子，奥坦斯的孩子们比自己的孩子也大不了多少，要是把欧仁算进来的话可能还算有一个，不过约瑟芬的儿子和约瑟芬的外甥，在舍瓦尔季诺狠狠的打了一架，他们两个这一次又是没分出胜负，在俄国人那边的外甥跟着俄军主力退出了战斗。
想到欧仁和米歇尔这样能够成为好友的人却总是打架，拿破仑也无奈的摇摇头。
再看看下一代的孩子们，皇帝的嫂子生了不少女孩，倒是妹妹波琳娜给勒克莱尔生的那个儿子，自己的外甥德米德央求着母亲要过来。
可是因为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而且确实也没到达服役的年纪，拿破仑就把他扔到姥姥家去当孩子头了。
就是他鬼机灵的能把兵书倒背如流，甚至在地图上的表现非常出色，将来一看就是他父亲一样的出色参谋人才，没准还有些当指挥官的天赋。
只是德米德和他弟弟朱塞佩在图上画的标识，使用起来也很方便，问了以后是索洛维约夫在瓜斯塔拉住着的时候教给这两个孩子的。
波琳娜的肚子也比较奇怪，除了1810年生了个女儿，剩下的都是儿子，高产的有些不科学，要是他们都长大了，大概也会有些用处。
总之德米德对表弟们也很尽心，看起来下一代人也还有些盼头。
剩下的，大概就是要看眼前的事情了。
拿破仑除了感冒了以外，大概就是炎症对他有些影响，不过他这样精力充沛，甚至还有闲心问自己的副官拉普，近卫军的口粮是不是都发了下去。
之后，大概就是问问当兵的，尤其是近卫军，这些执勤的人，都是什么时候来当兵的。
而他这边的军队，在拂晓时分已经开始向着出发的阵地运动了，能够听到军队行进的脚步声。
他晚上还在和部下讨论一些事情，现在这会儿还有几个主要命令。
第一条命令是集中100门以上的火炮，在正面这几个军的炮兵，对于凸角堡和多面堡（拉耶夫斯基炮台）发射炮弹。但是堡垒的位置在射程以外，要把阵地向前调动，像是过去的战斗中大炮上刺刀一样，才能够让炮兵打击到堡垒本身
第二条命令是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率领的波兰军队，越过树林进攻俄军的左翼，夺取正面的村庄。
第三条命令是孔潘将军从凸角堡的正面率先发起进攻，至于最后一条，就是欧仁·德·博阿尔内指挥的第4军，加上格鲁希的龙骑兵，对博罗季诺展开佯攻。
他的目的是，用对俄军右翼的进攻，吸引库图佐夫的注意力，并且让他的兵力偏向于这一侧。
与此同时，法国军队主力对着俄军的左翼正面阵地发起进攻，通过夺取这些阵地，击溃俄军的主力部队，把他们赶往科洛察河和莫斯科河那一边去，这样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决定性的胜利。
他的设想也相对保守一些，没有支持达武的那个，第1军和第5军从俄军左翼迂回的大胆计划。
如果这个地方不是距离巴黎很远，达武最近和除了第1军这几个师长以外的众将关系越来越差，可能这个计划就会付诸实施。
虽说不见得能立即打垮俄军，不过在森林里埋伏的图奇科夫被本尼格森微操到了高地上，大概就是个绝妙的错误。
现在看起来，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
索洛维约夫早上四点就起来了，甚至还有时间去喝杯格瓦斯，吃两片面包，总之他是不会让自己饿到的。
至于凸角堡这边，他也能够感觉到的，只要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法国人一定会发起进攻的。
他去对付土耳其人的时候，可不用起的这么早，和瑞典人交战更是在冬天，北方高纬度地区的冬天夜间是很漫长的。
换成了在博罗季诺，打的是法国人，双方还摆开了阵势。
索洛维约夫是知道自己那个姨父皇帝，一天就睡四个小时，碰到特殊情况可能还要缩短，和情妇们促进感情的话，滚床单都要掐表。
那真是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狗还晚，工作效率堪比生产队的驴。
只是他想到驴的时候，就觉得勤务兵给他准备的酱肉，这口感有些奇怪。
“酱油加的多了，有点咸。”
“大人，是做的有点咸，要是加的盐多了，还能多放一阵。”
“是有这么个道理，而且这个口感，看起来是驴肉。”
他是不会和自己的勤务兵说，他刚才想到了驴，只是站起来舒展身体。
昨天晚上睡下之前，他又委托包洪到了库图佐夫那里去，带去了他的一封信。
其实他早就知道，巴戈武特的第2军那个位置，因为河汊的关系，可能法国人还不会选择从那里过来。
如果皮埃尔来了，大概他这个外行都能发现，俄军的左翼看起来有些弱。
甚至要说起来，尼古拉·图奇科夫的第3军要是还放在树林里面，因为法国人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说不定还有奇效呢。
毕竟索洛维约夫对于街亭的怨念就很大，他自己翻译到这部分的时候，还锐评了一番马参军的操作。
可能俄军当中喜欢读小说的军官，都能够知道这个故事，但本尼格森他还是做了。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战斗肯定是要打响的，库图佐夫住在一个当地地主的院子里，等到开战的时候，他就会带着人去高地上观战。
现在他也得不到休息，皇上的舅舅，符腾堡的亚历山大亲王在门口和一个军官聊着什么，他醒的早，也对这事儿无可奈何，只好让女婿和副官扶自己起来，好听个究竟。
这位符腾堡的亲王，毕竟是太后的亲弟弟，倒是也很负责，能听到他说的内容大概是什么。
“从凸角堡那个阵地来的？是巴格拉季昂发来的消息么？”
“总司令，是第8军司令部的哥萨克副官，他带来了索洛维约夫伯爵的一封信，是关于科洛察河，还有莫斯科河这边部署的意见。”
“这个时候也要开始战斗了，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的部署已经做出了，调动也只能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要是巴戈武特那边的事情，他又不在这段防区，我想还是要坚守凸角堡。”
“不过我认为这里面说的还有些用处，让巴戈武特提前转下来作为预备队，或者加强到奥斯特曼的背后，可能有些好处。”
也正是因为这个，库图佐夫一直让这位亲王，先帝的小舅子，皇上的舅舅在身边，他还是有些判断力的。
“好吧.殿下，您可以给我念一念。”
亚历山大亲王也笑了，老年人，独眼，而且这只眼睛的视力也很差了，当年两发子弹在两次战斗中从同一个角度射进去，只是打瞎了他一只眼睛，没有当时夺走他的性命，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现在是自己来代劳，他念的很慢，不过意见也已经表述出来了。
“至于在森林里的部署，他从自己的阵地上还看到，第3军的部队从森林转移到了高地的边缘。”
库图佐夫听了以后，面色异常的平静。
“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调动军队，不过要看清楚战场的情况。总是要有耐心的，让米沙这孩子的副官回去，告诉他的长官，战争不是儿戏，部署已经确定了以后，每一个人都要尽自己的职责。他现在管好了凸角堡，帮助巴格拉季昂亲王守住那个阵地，这就是最大的胜利。还有.”
他把四女婿库达舍夫亲王给叫来，由他口授了一封简短的信件。
说的很清楚，索洛维约夫的父亲虽然退役的时候级别不高，怎么说也是他库图佐夫的老相识，希望索洛维约夫在战场上能表现出色。
库图佐夫唯一的儿子幼年的时候就夭折了，他对于女婿们，还有看好的年轻人，都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一般，更何况索洛维约夫在他被贬的时候，都还是如同往常那样，作为晚辈尊敬长辈，这样的年轻人也很难得。
他发现了问题，但是有时候不是反馈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只有尽忠职守。
在包洪骑马回到凸角堡那边的时候，博罗季诺那边近卫猎兵团的阵地外面，就响起了炮声。
这会儿还是5时30分，都不算是天亮，法国人就发起了进攻。
博罗季诺会战，就在这个时候正式打响了。
索洛维约夫的判断，主要还是他看地图的时候，总是觉得第2军部署有些问题，前面的河汊法国人不会轻易从这个方向上过来，只要留下乌瓦罗夫和普拉托夫的骑兵在那边就好了。 乌瓦罗夫曾经在他手底下带过一个师，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至于普拉托夫，只要让他自由发挥，在会战当中命令下的合适，自然也会有些奇效。
但会战爆发的地方，总是让他担心。
毕竟那是近卫猎兵团，他曾经是这个团的团长，现任团长冯·比斯特罗姆也是他的老朋友，当年到苏沃洛夫的庄园那次行军，他们兄弟两个就已经和自己熟识了。
这个团要承担的任务，就是保卫博罗季诺这个村子，在正面迎敌对抗法国人。
博罗季诺村本身，在科洛察河的另一边，看起来像是一个桥头堡，双方要是在哪个方向选择迂回，大概也离不开这个轴。
法国人攻过来的时候，步兵从正面排成了整齐的队列，拂晓时分的行动，看起来整个军队的精神面貌都不错。
“好整齐的队列.”
卡尔·冯·比斯特罗姆看到了以后，虽然赞叹了法军步兵整齐的队列，但他也只是赞叹而已。
在战壕和障碍物后面的近卫猎兵，都各自选择自己要射击的目标，用他们手中的步枪狠狠的打击法国人。
只不过现在的法军，可不像是过去在奥地利、波兰和东普鲁士那样，被俄军密集而精确的射击给打乱了阵脚。
在这种射击开始以后，他们选择了散开部分队形，借着背后炮火的掩护，向着近卫猎兵的阵地发起了冲击。
从涅曼河出发的时候，一个法国步兵团可能会有3600人甚至更多，现在欧仁派来进攻博罗季诺的又不止一个团。
对于近卫猎兵来说，他们就是满编的时候，都不见得有现在这还有战斗力的法国兵多。
艰苦的战斗也在所难免，甚至从较远的地方看到博罗季诺村，现在这里被烟雾给笼罩着——爆炸的榴弹和双方的射击都带来了白烟，很快就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了。
库图佐夫能够看到这里的情况，他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急于下达什么命令，作为主帅他总是需要有些耐心的。
就在佯攻发起后不久，凸角堡那个方向也传来了炮声。
这边开打了，反而让库图佐夫不再担忧了。
拿破仑看起来要利用的，倒是自家左翼相对薄弱又没有掩护的半成品堡垒。
这样的话，要比拼的就是双方一切的战斗技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