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驴知礼 作品

456 园参要掉价?别赔掉裤衩子

望兴,汽车奔驰在一条直道上,柴兵指着两侧的庄稼地给徐宁讲着种植园参和农作物的区别。

徐宁撇头能够看到许多参农扛着锄头、铁锹,甚至有开着四轮子拉草席子的。

这草席子的用处很大,园参不喜欢阳光,等第一场春雨落下,参农就会给园参扣上小塑料棚,接近立夏的时候再扣上一层草席子,但不能全部扣上,必须得留几个口通风。

平时还要除草、浇水、松土和施肥,养园参是个很繁琐的过程,但架不住它价值回报率高!

一般园参5-6年就能起,按照每斤多少钱卖,虽然以后园参的价格能达到4块钱,但现在每斤依旧是30多块钱,只不过这些钱是5年的收获……

“今年的参价估摸还得长,去年吉省新增1200万平方米的参地,现在园参的市场越来越好了。”

徐宁眨着眼睛,说道:“三哥,按照你这么说的话,等这1200万平方米的参地成材就是五年后,对不?”

“对啊。”

“五年后是89年,到时候这1200万平方米的园参该往啥地方卖?以前吉省和黑省拢共才有多少参地……”

柴兵闻言一愣,他放慢了车速,回想着徐宁的话语,转过头说:“二宁,你这话有点道理啊,等回去你跟我家老爷子和我大哥提一嘴呗。”

徐宁笑说:“行,你起头。”

“好,我越琢磨越不对劲……”

东风汽车驶入望兴村,沿路有不少人和柴兵挥手示意,当车停在老柴家门口后,柴兵先跳下车往屋里喊了一嗓子,随后柴良玉、柴绍和柴锋、大嫂、三嫂就涌了出来。

柴良玉见到徐宁就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二宁!可把你盼来了,今儿你是贵客,快进屋!”

自从柴兵来信儿之后,他就一直念叨,这回二宁可帮了大忙,如果让老柴家人自个给柴鸿雁找婆家,真不如徐宁给介绍的,因为他们自个认识的人,基本全是低一档或是高一档的,根本不算门当户对,而三道河老孙家刚好符合!

“大爷,可别抬举我嗷,再抬我都不敢进门了。”

柴良玉知道他在开玩笑,被逗得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小子……赶紧进屋得了,强子虎子咋没过来啊?”

“他们搁家干活呢。”

柴兵在车尾喊道:“爸,你瞅瞅二宁给你拿啥啦。一头活母鹿!”

“诶我艹!咋整的啊?”

徐宁说:“搁山里抓的,前儿我和三哥,还有孙三叔去的,公鹿我们昨儿吃了,剩下头母的就拿过来了。”

“好!这玩应好!正好明儿老孙家人过来,到时候宰喽。”

柴绍笑着说道:“二宁,跟你大爷快进屋吧。”

“走吧,让他们哥俩卸吧。”

柴良玉搂着徐宁肩膀往屋里走,大嫂和三嫂则是将柴宝童挤到一边,拉着柴鸿雁胳膊唠起了悄悄话。

外屋地的锅台上摆放着许多等着炒、拌的菜,其中就有徐宁最喜欢吃的黄瓜丝拌猪耳朵,足以证明老柴家人用心了。

三嫂往茶壶里倒满水,便端进了屋放在炕沿,说:“二宁,先喝点水,待会咱就吃饭。”

“诶,我还不饿呢,三嫂。”

柴良玉亲自提起茶壶倒水,极有耐心的问:“你家房子盖的咋样?没啥麻烦事吧?”

“没啥事,地基都打完了,过些日子该垒砖了。”

“挺好,你没找日子啥时候结婚呐?这都六月中了,咋不着急呢?”

徐宁笑说:“我妈说等新房上完梁再找日子,我估摸就是九月中旬结婚。”

大嫂问道:“我听说虎子也要结婚,你俩一块结?”

“净扯犊子,哪怕是亲兄弟也没有一块结婚的,咋滴都得错开半个月。”

柴良玉说完转过头,笑问:“对不,二宁。”

“嗯呐,我俩得错开结,要不然屯里人都没法随礼,哪有随两份礼吃一份席的啊。”

“可不咋滴!”

这时,柴绍和柴锋、柴锋、柴宝童进了屋,各自找地方入座后,便瞅着徐宁一笑。

柴锋说道:“二宁,我家雁子多亏你了嗷,给找着这么好的婆家。”

柴良玉扭头瞥一眼,点头:“这事没得说,全靠二宁这张嘴,要靠你们几个指不定得等到驴年马月!”

“哈哈哈,我是赶巧了……”

柴锋好奇问道

:“二宁,听说你搁三道河见义勇为啦?到底咋回事啊。”

随后徐宁将去三道河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众人惊讶连连,直言太过惊险,往后有这事能躲就躲,可不能再冲上前了,哪怕手里有枪也不行,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的啊。

老柴家人唠嗑实在,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徐宁心里也明白,便笑说:“往后再有这事,我能跑多远跑多远,指定不掺和了!”

柴良玉抽着烟说:“你市里的三叔肯定得给你找个好去处,正好你也能收收心干点营生。”

“嗯呐!”

一旁,大嫂偷摸问柴鸿雁:“相中那个小伙了?”

柴鸿雁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比我小点。”

三嫂问:“年龄小不怕,只要他思想成熟懂事就行,那小伙啥性格啊?”

“挺直肠子的,有啥说啥,敢做敢当,就是有点急躁,他姐也是这样的性格,但他姐挺豪爽的,刚才徐叔不是说了么,他姐还给那俩悍匪一枪呢。”

“啊,那是他姐啊?诶妈呀,你这大姑姐是挺……”三嫂话留一半。

柴鸿雁说:“挺厉害的,但她听关叔的话,关叔一横眼,她就不吱声了,关叔是徐叔的把兄弟,王叔的大舅哥。”

“知道,那你孙三叔咋样?”

坐在炕里的柴良玉听到几个老娘们唠嗑没有插嘴,瞅着柴兵问道:“你刚才说参地咋回事?”

柴兵说:“我们回来前儿跟二宁提了嘴参地的事,我说吉省去年新增1200万平方米的参地,二宁说五年后这些参地的参都成材了,一块流到市场咋整……”

柴锋眨眨眼问:“是啊,咋整?”

柴良玉皱眉瞅了眼柴绍,而柴绍也是一脸费解,他抬头问:“二宁,这里边有啥说道啊?”

徐宁喝口茶水说:“大爷,打个比方说,咱望兴现在有参地是两千亩,如果附近两个村去年也新增两千亩参地,那等到五年后会造成啥结果?同样是六年根的参,同样的品质……”

柴绍掐着烟,在柴良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说道:“价格会下降,而且是大幅度下降。”

“对!因为市场就那么大,现在整个吉省的园参就能供应全国,勉强算是供不应求,但等到五六年之后呢?供大于求,那么价格就会一落千丈,具体降多少不知道,但我琢磨肯定会降!”

徐宁继续说道:“这就像我们打猎一样,为啥今年的药材、熊胆、鹿茸、麝香涨价了,不就是因为黑瞎子越打越少了么,山里的牲口也变少了么,以前进山还能瞅着香獐子,但自打我进山一次都没瞅着……”

“有道理!”柴兵点点头。

柴良玉抽口烟,问道:“二宁,像你说的一样,供应量小了就能涨价,供应量大了就得降价,那有没有啥办法避免降价?”

徐宁摆手:“大爷,这事我想不出来,除非你把整个行业都攥在自个手里,否则涨价降价就得看市场的环境了。”

“攥在自个手里那不成资本了么……”

柴良玉转头瞅着柴锋,骂道:“那你寻思啥呢?咱养园参开酒厂,要是放以前都得吃花生米,还搁这寻思美事呢。”

柴绍点头,道:“爸,你看这事是不是得跟大伙研究研究?咱村人每年都往参地里投不少钱啊,这要是一下子赔喽,四五年就白干了。”

柴兵说:“现在参价三十块钱一斤,以后要是降到五块钱咋整?别说四五年白干,以前挣的都得赔进去,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这时,大嫂和三嫂等人也不唠了,坐在炕梢默不吭声听着老爷们唠嗑,其实她们心里也着急,因为真要是赔了,她们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柴良玉盘着腿喝口茶,抬头问:“二宁,你有没有啥招儿啊。”

“大爷,我哪有招儿啊……”

“二宁,你肯定有想法,要不然你不能看的这么远,我当时瞅见吉省新增1200万平方米参地的消息还笑呢,笑话他们眼光好,知道啥玩应挣钱,但我就是没想到五年之后,等这一批参地成材该咋整。”

柴绍拍着手说:“你快说吧,这事我越寻思越觉着不对劲。”

徐宁挠着头,略显为难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继续投资了,给现在种的参卖完就拉倒,期间寻求转型。”

现在已经有转型这个词了,改开就是转型的第一步,为转变思想观念,经济与社会结构的转型。

柴良玉皱眉道:“

转型倒是行,但村里八成人都是养参的,他们除了种地啥都不会啊。”

“大爷,我对养参不了解,所以才说将剩下的参卖完拉倒,但你们了解养参啊。我就问一句话,如果明年参价掉到一斤三块钱,你们能不能承受?”

柴绍猛地抬头,反问:“那后年参价能不能涨回来?”

“能涨,但也就能涨到五块钱,能承受住么?”

柴绍咬牙说:“能!一斤五块的话,还能挣不少,咱养园参的本钱就是地、种子、人工和农药化肥,一亩地每年投入二百多,按六年算就是一千二,每亩最低能产八百斤鲜货,一斤鲜货出三两五钱干货,一亩地就是280斤干货,按照五块一斤就是一千四百块钱,这么算一年还能挣二百!”

徐宁闻言愣了愣,他寻思养园参要投入挺多呢,没想到才投入这么点,如果他今年去老腌子的话,那将老腌子的人参籽拿回来,扔到新宅基地后山,等个二三十年不也算是林下参的飞籽货么,到时候这一批最少也能值点钱吧。

而且知道园参的成本价之后,徐宁才知道园参为啥这么挣钱,如果按照30块钱一斤算,一亩地能挣多少?七千二百块钱呐!当然这是六年总共的收入,每年纯挣一千二百块,如果是十亩地、二十亩地、五十亩地呢?那不得挣飞边子啊?

“大哥,要是降到五块钱都能挣钱,那你干脆就将抬出来的参扔地窖里放着,参价总有涨的时候,等长到八块钱、十块钱再卖不是能多挣点么。”

柴兵拍着腿道:“对劲儿!”

柴良玉闻言笑了笑:“一点不假,这叫囤货,对不,二宁。”

“嗯呐!”

柴绍笑说:“既然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哪怕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能扛得住。爸,那我啥时候和村里人唠这个事?”

柴良玉歪头问:“急啥?还有四五年时间呢,这么早跟说容易让他们瞎想,你先多关注吉省那边的报纸内容,如果再瞅见新增参地的内容就截下来,到时候贴到黑板上。”

“行……”

柴良玉瞅着大儿媳,说:“赶紧整饭呐,眼瞅着都晌午了。”

“诶!好嘞,刚才听你们唠嗑都入迷了。”

柴良玉笑说:“净操没有用的心,你们就安排好家里的事就行,外头的事有老爷们管着呢。今个你仨得好好敬二宁一杯,瞅瞅人家才多大?你们白活三四十年!”

“嗯呐,二宁,你大爷说的对,无论是雁子的事,还是参地的事,我都得谢谢你。”

徐宁摆手道:“大哥,快别整外道事了,咱这感情到位了,相互帮忙呗。”

“哈哈哈,行!”

柴锋说:“二宁这话真敞亮。”

为啥1989年有大批参农血本无归,而刚才柴绍算了一笔账却还能少挣点?原因在于血本无归那批参农是借的贷款、或是跟亲朋好友借的、亦或是抬的钱。

啥叫抬的钱?就是在农村跟大户借的高利息,东北有个名词叫印子钱。

这批参农之所以赔钱在于,前期没有种植经验、塑料棚等东西都是新买的,投入过于巨大,一亩地的投入高达三四百(包括利息、人工、种子、农药、化肥和人参栽子、土地成本),其中人参栽子的成本比种子高多了,他们为了早日收获,大多都选择人参栽子,况且每年农药、化肥的价格都不同,所以等到六年后才会赔的倾家荡产。

而老柴家则不同,他们原先就有塑料棚等维护参地的东西,而且种子也是自个家参地产的,用不着投入太多,只需人工、农药、化肥即可,成本并不是很大,所以哪怕园参掉到五块钱,他们也能少挣点。

柴绍喝口茶水说:“参价要是掉到五块钱以下,那我就去吉省收参,拉回来扔地窖里存着,等涨到八块钱再往外卖!二宁,到时候跟大哥参一股啊?”

徐宁笑道:“行啊,我就出钱,剩下的事都交给你办。”

“那必须滴!”

柴良玉挪动身体下地,说:“真要是掉到五块钱,咱家是能扛得住,村里其他人能抗住?咱们买化肥、农药啥的都是最低价,他们是按正常价。老大,你得帮他们算算呐……”

“爸,我知道,等忙完这些天的事,我就帮他们算算。”

柴良玉点头:“这事就你自个算,刚才的话咱家人听着就咽肚子里边吧,别往外说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