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胡志斌已经将股份算好了,让徐宁掏1000块钱在25-2号楞场占股三成,那么徐宁肯定不会拒绝,甚至没有撕撕巴巴的客套。
楞场不是倒骑驴这种阶段性买卖,而是长期的营生,今年拿出1000块钱入股,明年就能收获至少两倍的利润,大型楞场每年挣1万块钱是轻飘飘的,小型楞场也能挣个万八块……
兴许有人要问,楞场这么挣钱,咋没人单独承包呢?如今各家的经济状况,哪有人有实力能够单独承包一整座楞场啊,大多数都是合伙承包,有关系出关系,有钱出钱,如此各司其职,风险均摊。
那么经营楞场的风险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它也是有风险的,比如工人被砸死砸伤或是油锯伤人、亦或是天灾等等……
之前胡志斌想要与徐宁合伙,其目的就是相中了徐宁在庆安林场的人脉,只要徐宁入股,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和林场对接、解决楞场与楞场的人际关系。
就比如刚才在郭兴民办公室签合同的时候,若是没有徐宁在场,郭兴民能认识胡志勇么?哪怕和老胡见过几面,他也没有面子!
签完合同胡志勇就得把钱拍在桌子上,租用工具和清理楞场也一分钱不能差,要不然甭管你找谁使关系,林场就要按照规矩办事,你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是白费,因为林场也得盈利啊。
徐宁询问了剩下那个楞场给了谁,张德玉说是他们岭东屯13家合伙,设备和工具、租金等加在一块拢共是5400块钱,楞场面积比徐宁的2号楞场大了五亩地,位置在洗马附近。
这些钱肯定一分都不能少,本来合伙的人数就多,要是再给他们便宜,那就有点不像话了。
回到家中时,徐宁将合同塞进了炕琴柜,刚转过身就瞅见刘丽珍举着门帘子,笑问:“老儿砸,楞场合同签完啦?”
“签完了,两个楞场拢共八千块钱。”
“这么多?”刘丽珍有些吃惊。
徐宁挪动下地,道:“不多,交完钱之后,等到过完年林场还得给返点租金,我约莫能有千八百块钱吧。”
“啊,那还行哈,这俩楞场你咋安排啊?咱自个家可整不起……”
徐宁走过去搂着老妈肩膀,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家人都不能落下,咱家和我二叔、老舅干2号楞场,我和我大哥、石头干3号楞场。”
“那行,今晚间就研究分股啊?”
徐宁却摇头:“先不着急,我们8月份得去趟万业,等回来就把皮子和熊胆啥的都卖喽,这样手里能有点闲钱。”
“你去万业干啥啊?都谁跟你去。”刘丽珍疑惑道。
“挣钱呗,我爸和二叔、老舅都得去,这事先别跟旁人说,如果顺利的话,咱整这一把就能挣着大钱!”
刘丽珍心里咯噔一声,嘴唇有点哆嗦,“老儿砸,你可不能瞎整啊……”
“诶呀,妈,你想哪去了。带着我爹、二叔和老舅能瞎整啥?真能挣大钱!”
“多…多大钱?”
徐宁抬起巴掌,刘丽珍眨眨眼深呼吸道:“五千?”
“五千算啥大钱,五万!”
“诶呀我滴妈……”
徐宁紧忙捂住老妈的嘴,摇头:“别吵吵,妈,这事我得研究研究,你先别着急。”
“那你可得加小心呐!老儿砸,真能挣五万啊?”
“我啥前儿骗过……不是,自打我学好以来,啥时候骗过你。”
刘丽珍眯眼点头:“恩,从去年11月份到现在,你答应妈的事确实都办成了,但不能出啥事吧?”
“能出啥事啊,你别瞎担心。晌午吃啥啊?”
“烙的馅饼和油饼……”
关于从徐宁口中讲出的话,刘丽珍肯定会相信,心里忐忑的同时又期待着,如果老儿砸真能挣5万块钱,那老徐家真是祖坟冒浓浓青烟了。
她没有将这事透露给韩凤娇和杨淑华等人,因为老儿砸说了事还没定准。
晌午饭后,徐宁等人正准备去新房砌院墙,却见杜守财站在岔路口挥手招唤他,随即徐老蔫带着众人去干活,徐宁则小跑到杜守财跟前,问道:“咋啦,大爷。”
“钱树德给你来电话了,说整水磨石地面的人有工夫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徐宁闻言眼睛一亮,“妥!”
来到屯部拿起话筒回拨了电话,老钱很快就接通了,他直言道:“兄弟,我叔伯大哥家
的大舅哥有信了,他手里有个活黄了,原本咱是定7月末整水磨石,但他现在闲下来了,你那边有工夫么?”
“有!他搁哪呢?我是去接他,还是怎么整?”
钱树德说道:“不用接,他有台小四轮子和倒骑驴,他们自个就能过去。我和他定的是明个头午10点钟到庆安屯西口,到时候你去迎迎,他叫王忠财。”
“好嘞,那他过来就拉着料啊?”
“嗯呐,你不用管料,价格还是1200包工包料,你不是俩家都铺水磨石么,那拢共就是2400块钱,不用多给红包,管他们吃住就行,剩下的事我安排……”
“妥,这些天倒骑驴卖的咋样?”
“挺好,没少挣,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优惠活动,现在都排到下个月10多号了,老金都快忙活懵了。诶,你那几个小弟啥前儿过来啊?”
徐宁笑说:“明个期末考试,后天就给他们仨送过去。”
“后天我正好回趟街里,我媳妇和孩子今个刚放假,到时候我接着一块去市里吧,让他仨先跟老金住,咋样?”
“成,就这么定了。”
按理说王彪等人也是今个放暑假,但6月份放了几天农忙假,所以暑假就往后延了几天,市里有些学校3号就放假了,有个别小学6月末就放暑假了,各个学校的放假时间不同,但都集中在六月末到七月中,开学却是统一的9月1日。
撂下电话后,杜守财和徐宁唠了两句,询问了谁去街里,他没瞒着直言相告,杜守财笑盈盈说:“彪和天恩摊着你这么个二哥,想不进步都难。”
言外之意是想偷懒都难,其实王二利和刘大明对儿子的要求并不高。
早晨上学之前,王二利就直言道:“不会写就空着。”
刘大明则说:“啥前儿收卷啥前儿出屋,但不能影响周围同学答题,知道不?”
经过嘱咐彪和天恩就收敛多了,肯定不敢在考试时交头接耳。
翌日,4点半。
徐凤、王彪和刘天恩等人欢蹦乱跳的闯进院门,高声呼喊着解放啦!放假喽!
欢腾的气氛总是在带有杀气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刘丽珍收回目光,询问道:“考得咋样?”
徐凤乖乖禀告:“妈,我和金玉对答案了,我俩答案都差不多,数学不是我满分就是她满分,错了一道填空题。”
“进屋扫地去,扫完出去跳皮筋,别搁屋里边招人烦。”
“好的,妈妈!”
徐凤呲牙进到西屋,扔掉挎包就抄起笤帚扫地,李金玉和李满堂则用炉耙子掏着灰……
王彪和刘天恩却站在原地没有走动,韩凤娇先瞅了眼黄林和姜球儿,问:“你俩搁这杵着干啥。”
“妈,我没考好。”王彪低着头紧忙承认错误。
“我和你爸本来对你的要求就不高,你能认字会数钱就行了,书包扔下去新房那头干点活吧。”
“那我爸要是给我们上课,你得拦着点。”王彪讲着条件。
刘丽珍瞥了眼,道:“大娘拦着,你们快去吧。”
“好嘞!”
待王彪和刘天恩、黄林赶到新房时,便瞅见了院墙已经起了30公分,两台搅拌机停止了工作,将剩下的水泥用完,他们就能回家吃饭了。
瞅见孩子过来了,众人相继询问考的咋样,仨孩子如实相告,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王二利和刘大明、大喇叭都没生气,表情相当平淡的点了个头,然后就转过身继续干活了,那模样就好像不是自个儿子似的。
“二哥,我爸咋滴啦?”
“接受现实了呗。”
老姜推着一车砖走过来,问:“小球儿干啥去了?”
“回家烧炕去了。姜叔,球儿考的老好了,我估摸能拿个第一。”
“拿第一也正常,她一直都是第一。”
这话将王彪噎的没话了。
刘天恩顺嘴说道:“姜叔,听我班老师说,下半年学校会招个外语老师,我班老师建议姜球儿最好整台收音机,有录音功能的,到时候能学外语。”
老姜转头道:“成,这事我记着了,你要不跟我说,小球儿肯定不能告诉我。”
王彪呲牙说道:“姜叔,小球儿对你的挣钱能力,还是没有个清晰的认知,她一直以为你不咋挣钱呢。”
“啊,我怕影响她学习。”老姜的想法是,孩子就应该想着学习的事,其他事都是
大人该操心的。
徐宁摇头:“姜叔,该说就得说,要不然小球儿以为你不挣钱就会胡思乱想,你得告诉她,现在你能挣钱了,供她上学、买收音机都是小事。”
“知道,我今晚就跟她唠唠。”
天色灰灰,晚饭后,送走老张、小刘和于开河等人,孟瘸子和张金宝也火急火燎的回家了。
目前他们俩带着孟银河和徒弟正在加班加点的制作家具,张金宝寻思早点把家具制作完,他好尽快去市里开家具作坊,这些天他和徐宁唠了不少,家具作坊的筹备和运行都已经心里有数,如今就差实际操作了。
东屋,烟雾缭绕,徐宁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缸,转头瞅了眼王二利和刘大明,坐在炕沿的大喇叭则在注视着他。
徐宁将茶缸放在柜台上,说道:“我明个送彪和天恩、小黄儿去市里学手艺。”
王二利笑着点头:“我看行。”
刘大明说:“去吧,他们搁家就是调皮捣蛋,不如学点手艺。”
大喇叭起身笑说:“我就等这句话呢!”
而坐在炕梢的三兄弟闻言却是集体一愣,略带慌张的转过脸,王彪迅速跳下炕,说道:“二哥,我仨学啥手艺啊?”
刘天恩有点慌了,道:“二哥,你之前也没跟我们说过啊。”
黄林没敢吭声,他刚才听着亲爹的话,这帮当爹当妈的好像早就知道这事,极有可能都定好了,就等着他们考完试呢。
王彪扫视一圈,见无人搭话,他焦急拍腿道:“不是,到底学啥手艺啊?啥时候定下的啊,我仨咋才知道啊……二哥!”
徐宁皱眉道:“你有啥意见呐?”
王彪一愣:“不是有意见,就是太突然啦!之前也没人说啊,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们还没毕业呢。”
徐老蔫掐着烟道:“你仨不用念初三了,等下半年开学我去找校长唠唠,给你们仨争取个毕业证。”
王二利说:“你仨继续念书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提前去学点手艺,你们跟着学手艺的师傅是你二哥给找的,就是头些天过来吃饭的老金,跟他学修车电焊啥的。”
三人闻言有些发懵,呆愣愣瞅着徐宁,半响没敢放出话,只站在原地瘪着嘴生闷气。
为啥生气?孩子没玩够、或是学校里有让他们流连忘返的人、物。
大喇叭撇头说道:“黄林呐,咋着?对你二叔安排的活不满意啊?”
黄林磕磕巴巴道:“挺、挺满意的。”
“那咋不谢谢你二叔啊。”
黄林转过身说道:“谢谢二叔。”
“跟二叔客套啥,你们仨去市里学手艺,手脚嘴皮子都得勤快点,有点眼力见、会来点事儿,知道不?你们师傅是我哥们,他会的手艺挺多,能学啥样得看你们自个的悟性。”
王彪回过神,似乎接受了现实,依旧垂头丧气道:“二哥,那我们还能回家不?”
“这是啥话?这永远是你们的家,只要能学成手艺,想啥前儿回就啥前儿回!”
徐宁讲话的时候,徐老蔫、王二利和刘大明等人都没插嘴,如今徐宁已经能当起家了,而且还挺有当哥样儿,能够为弟弟们着想是好事,此刻打断其发言是不明智的。
刘天恩挠着头说:“那就是只有过年才能回来,平常过节都回不来。”
“对喽!”
王彪听到这俩字顿时破防,哭唧尿呛道:“诶呀~我滴二哥诶……”
王二利瞪眼训斥道:“憋回去!嚎啥嚎?你搁这哭唧尿呛的嚎啥玩应呢?啊!告诉你嗷,你学习不好我认了,但你要是不好好学手艺,你别怪我当一回武僧!”
徐老蔫拉着兄弟胳膊,道:“你可别当武僧了,你寻思当武僧那么容易呢?我每回动完手,心都啾啾着疼。”
屋内众人无声笑了笑,徐宁说道:“你俩要有事就尽快去办,明晌午吃完饭就走,今晚回去收拾被褥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