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奴婢奴婢侍奉您。”宫人云茴小心翼翼捧住林浅意的玉足,“贵人人美心善,奴婢奴婢有幸侍奉贵人,是天大的福气啊。”
“奴婢定会日日在菩萨面前祷告,祝愿贵人和腹中小贵人福寿安康、万事如意。”
小贵人?
呵?
一介低等宫人,知晓的内幕挺多。
林浅意的目光闪了闪。
有些人,比如宫人云茴,有一点点自信,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其实,这样的人通常演技拙劣,看得让人禁不住直皱眉。
殊不知,宫人云茴早已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
“少夫人?”巧玉儿眼里生出不喜,这个云茴是个不安分的,竟当着她的面,抢她的活计。
不不不,宫人云茴要近少夫人的身?
先前的铺垫,应该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宫人云茴只是没按照常理行事,看似一个粗糙的局,粗糙明显到不太像一个局
自然而然引起林浅意的好奇。
待巧玉儿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出声提醒,就瞧见林浅意一把抓住宫人云茴的手。
而宫人云茴的手指捏着一枚绣花针,泛着冷森森的幽光。
“云茴,你的确聪明,先引起我的注意,然后近我的身,打算用毒针刺入我的脚底板。针眼那么细小,本就不易发现,再说我是女子,太医不能验身”
“不管是连大将军,还是逍遥阁,问罪谁,我和腹中孩儿都不可能复活。而且,你们早有准备,把黑锅甩到思祥公主身上”
“啧啧啧,这个主意妙极。”
宫人云茴脸色惨白,哆嗦着问道,“你你怎么会武功?”
“这不可能,不可能”
贵女本该走娇弱路线,一颦一笑展现温柔与风情。而女子以武力示人,会被世俗划分为异类,不被世道所宽容。
关键,林浅意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武力气息啊。
林浅意笑的狡黠,言语直攻宫人云茴的心墙,“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云茴,说说吧,是谁蛊惑你,把刘长丰之死的仇怨,安在我的身上。”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宫人云茴心如死灰。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迅速拔出银簪,欲自杀。
她何尝不明白,落在自己的手里,还能痛快死去。
一旦落到对方手里,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她生的低贱,活的卑微,一生所求,无非是改变命运。
她的奢望,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成为高贵的贵人。
宫人云茴快,林浅意更快。
林浅意先是打掉宫人云茴手里的银簪,巧玉儿已拿着绳子干脆利索把宫人云茴的胳膊扭到背后,捆成麻花状。
武力对决,粗暴直接,谁强谁弱,不出三两招,立见高下、定输赢。
“你一心求死,我帮你啊。”
“试试我们给你准备的法子,保管让你感受到的死亡过程,更痛彻心扉,更刺激,更有趣。”
巧玉儿捏住宫人云茴的下巴,稍使巧劲,只感觉一阵酸痛,宫人云茴的嘴巴不受控地张开。
药丸入口,转瞬即化。
宫人云茴自个儿赴死,跟旁人助她赴死,心境大不同。
她怕。
忽然就怕了。
巧玉儿的脸上,再无刚刚的和善,仿佛先前对她的和风细雨,就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接着,巧玉儿一脚踢向宫人云茴的膝盖。
宫人云茴跪在地上,跪不稳,额头磕在地上,涂抹的药膏掺着腥血,脏污了地面。
宫人云茴挣扎着,一抬眼,瞧见林浅意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林浅意接下来的一番话,直击云茴的灵魂。
“这药丸半刻钟后起效,也就是说,你的人生还有最后半刻钟行至终点。”
“云茴,好生享受你最后的健康,感受你最后时刻生命的跳动吧。”
巧玉儿顺势补刀,“这颗药丸名为‘催泪夺魂’,痛到流出血泪,痛到神魂俱损。待会儿你会痛哭流涕,乞求我给你一把匕首,你宁愿活生生挖出自己的心脏”
“因为,实在太痛了。”
“不过,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好心为你递上匕首。云茴,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这一刻,宫人云茴体会到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死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眼睛死死盯着沙漏,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流失的仅仅是时间吗?
不,流失的是自己那鲜活的生命、蓬勃的生机。
而这时的自己,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将自己包围、吞噬,最后淹没。
而这时的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她恨,她怨,咬牙切齿道:“林浅意,我我诅咒你和腹中孩儿,不得好死。”
啪啪。
啪啪。
扇人耳光,巧玉儿一出手,喜好左右对称。
巧玉儿笑的时候,嘴角出现两个甜甜的酒窝。明明看着娇弱无害,可她使出的力道,大的惊人。
宫人云茴吐出一口腥血。
还有四颗牙齿。
“云茴?”巧玉儿凶狠道,“再敢骂我家少夫人一句难听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入地狱。”
说来奇怪。
宫人云茴原本拔下银簪自杀,可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她却怕了。
她好怕好怕。
忽然就不想死了。
她想活。
“呜呜呜”
“凭什么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死了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林浅意,是你害死了长丰哥。”
“是你是你!”
“呜呜呜”
“苍天不公啊!”
深宫里,每一日都在生产秘密,又在埋葬秘密。
宫人云茴的秘密,与刘长丰统领有关。
又一个庸俗也可怜可悲的爱情故事。
宫人云茴心悦刘长丰,而对刘长丰来说,她只是他享受身体欢愉的宫女之一。
没什么特别,也不配被刘长丰记得。
等宫人云茴发现自己有孕,还来不及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心上人。
刘长丰死了。
她的梦想,破灭了。
她的心,跟着死了。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终归还是求而不得。
她还是那个在花房里,日日侍弄花草的宫女。
宫人云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直到她在花房里见到亲自来挑选菊花的留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