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官老爷们,全部送去服苦役!并且将这件事详细记下,送到长安,再传告全国。
边城不设青楼乐坊、赌坊博彩,不许养妓养姬,严禁女子从事情色行业,严禁公职人员嫖狎。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官员跟送流民营的那批一样,各种不甘心叫屈,又是联络同僚,又是吵着要面见陛下。
纵观史书,从未听说哪个官员因为设酒宴饮被送去服苦役的!并且,全大夏除了边城,从未听说哪里惩戒官员是服苦役!
让我堂堂朝廷命官,跟一群泥腿子一起挑塘泥、搬石头,这不是准备累死我们吗?
锦岁真正给程榆下令:“叫的越大声,活干的越重。叫最大声的启用霍缇骑二点零版本。”
“霍缇骑二点零版本?敢问凌姑娘,这是何意?”
“当牛做马,拉犁犁田去!”
程榆笑了起来,想想又道:“可是姑娘这般让那些官员名声扫地,只怕日后他们会报复。”
锦岁切了一声:“我还能怕他们报复?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文人的笔杆子对付我这个女人,有的是办法。”
但掌握舆论我更有经验!锦岁托腮沉思道:“马上要到下元节,本是祭祀先祖之日,但我们边城人的先祖都未葬在此地。
这样好了,举行一场大祭,祭祀烈士陵园的将士们,歌颂他们在边城保卫战一战的功绩。将他们的事迹写成戏曲传唱。
全边城都在祭奠,长安的官员却在饮酒作乐,歌舞升平。且看是他们的笔杆子厉害,还是百姓的口水厉害!”
锦岁不光要靠利用舆论,还要彻底将这些官员打成典犯,让从长安来的人都知道,敢在长安狎妓,管你是高官还是权贵,统统严惩!
赌坊青楼这种东西最容易影响人了,只要它们存在,哪怕意志坚定的将士,时间久了,也会被身边的人影响着去玩一玩。
特别是这个时代别的州城,赌坊青楼还是合法的,就算有些人明面着不许去,暗地里也能去玩乐。
所以必须一刀切,严查严办,开始时就要以最严厉的手腕来制止它们萌芽。
锦岁嗤笑道:“长安的官员是真会给本姑娘找事!来三批,两批闹事的。
这样好了,程大人,你带人编写一份‘公职人员操守规范书’,给每一个初来边城的官吏上课。
那些在长安是正常事,但在边城绝对不能干的。哪些违法违纪受什么惩戒的,全部写清楚。
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在长安犯了事,找门路能从轻发落。但在边城是绝不可行的!
不想去流民营跟流民同吃同住,或是去苦役营跟俘虏罪犯一起干活,只管去试试!
别以为本姑娘只会惩戒,不会杀人!陛下在长安杀得血流成河,我在边城一样可以杀!”
很快,第四批官员到来,来的第一天不是设宴,而是人手一本红皮书,给我先上三天大课!把边城公职人官操守给记牢了。
还要考试,考不过关的继续上课,考过关的,则带着去看流民营,去看苦役营,去看基地的火药发射,去看开荒的田地……
每天写一篇报告,不少于五千字。军训就不用了,每天各处跑,走得绝对不止一万步。
不光是官员要培训,家属也要,他们的培训就简单多了,男子全部去军营培训,女子送到陈芸娘那里,在学院听之前那些官太太们讲自己的经历。
不论你是哪个官职,反正没了你边城也倒不了,锦岁觉得就算是没有她,边城一样能发展好。
所以就算有官员叫嚣着,自己身负重任,必须尽快到职,锦岁也淡定地道:“考核没通过者,必须继续学习!放心,你的职位再重,能有陛下重?陛下还没来了,你们急什么?”
就连老御史也一样,不过对他们锦岁还算有点良心,给他们配了车,但一样得把边城各地看个遍,给报告才行。
她理解的御史就是挑错的,上挑皇帝,下挑百官,还挑各种政策。给你们一个机会,每天给我挑十个错出来,挑不出来考核就不通过……
长安的官员私下叫苦连天,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让这个‘疯女人’管理边城,还给她那么大的权力?
李恒终于有点用了,他的作用就是在官员们要崩溃的时候,给他们讲讲凌姑娘以前干的疯事。
再安慰一下:“相比之下,凌姑娘的脾气已经好很多了!你们就听她的安排,不就是写策论嘛,咱们为科举写了那么多年,重新提笔写写又何妨?”
实在有冥顽不灵的,李恒只能把蒋南胜也给拉过来,让他把刀疤一展示,好嘛,再冥顽不灵的也老实了。
还有那个断了一指的官员,他的存在就更有用了,只要他把手一伸,哪怕是在心里骂锦岁的官员,声音也要放小点,生怕被这个‘疯女人’听到。
他们提前来边城,因为陛下在长安杀疯了,生怕不小心沾到自身。没想到来边城却是受另一种折磨!
以后的官场,不好混了啊!
十月底的时候,凌爷爷和锦安带着凌父凌母的棺椁回来了,因为带着棺椁路上才走得这么慢。
除此之外,凌爷爷还在洛城‘收编’了几个小道观,近百个道士同来边城。
凌父凌母的葬礼举行的不算隆重,只有凌家三人,还有边城的一些老官员旧友。长安新来的官员,锦岁是一个都没让他们参加。
夫妻合葬于一穴,锦安和锦岁扶棺,凌爷爷亲手为儿子和儿媳刻得碑。
葬礼结束后,凌爷爷坚持不再回凌府住,说早点把凌府给朝廷规划国都,我们一家就住道观。
当然,锦岁因职务之便,还得住在凌府。
道观才建好三分之一,住处很简陋,锦岁不同意。这次长安行,阿爷消瘦了很多,头发全白了。
她还想给阿爷好好补补身子,不住一起怎么行?
凌爷爷轻叹一声说:“我只是想陪陪你父亲,唉,我这个爹做的不合格,从小到大,就没陪过他。
至于锦安,孝子守孝是应该的,我们又不是在你父母坟前搭棚简居。这道观人多,住处也不错。
岁岁就别劝了,让我们住到满五七吧!”
满五七就是三十五天,那时候道观都落成一半,阿爷更不会离开了。
锦岁不再相劝,而是搬来和阿爷锦安一起住。至于城中之事,有程榆在,她每日也会回王府一趟接见官员。
为父母守坟这事,锦安比她虔诚多了。
长安一行,这孩子好像突然长高了一大截,俨然是个大小伙。
他虽然满目悲伤,但锦岁能看到属于孩子的平静,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成年人才有的重责。
父母安葬,也了去锦安一桩心事。
姐弟俩经常在坟前一坐就是半天,锦安是跪着的,但锦岁总是拉他坐:“放心,爹娘才不会因为咱们没长跪生气呢!
咱们坐在这里陪他们,他们就很高兴。你还在长身体,久跪会跪伤腿,不利于练武。”
道观很热闹,但坟区很安静,姐弟俩靠在一起,默默地看着碑,或是看着云,锦安哭的时候,锦岁就扭过脸假装没看到。
等他哭完,她再拿纸巾和能量棒给他。
“不能吃荤。”
“这是素!只有糖和竖果,吃点吧,不然心苦嘴也苦。真是的,你小小年纪,怎么比阿爷的暮气还重。”
锦安低声道:“如果爹娘还活着该多好!在边城,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锦岁揉揉他的头:“那我们就替爹娘好好活着!对了,父亲的案子查清了吗?”
锦安点头:“陛下亲自审的,父亲是察觉到所辖县里的山中,有一伙山匪藏马和兵器,他上报之后,上面不许他查。
但那伙山匪抢了民女,父亲一时气愤不过,亲自带衙役去追查,并且再次将此事上报到京兆府。
刚巧那时陛下视察京兆府,听闻此案,就派兵协助县里剿匪。只是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山匪,而是誉王党藏的兵马。
也是因为此事被捅破,誉王党才兵行险招,陷害陛下谋反。而父亲什么都不知情,就被誉王党打为陛下同党……”
锦岁轻叹一声,她自己没见过凌父,而原主跟凌父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看凌爷爷的性格,不难猜到,凌父也是个端方君子。
偏偏他又是个没后台的小官,这样的人物在京城那个虎狼窝里,随便一个大人物露个爪子,就能把你拍死。
如凌父,如魏主薄,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应本职而已,可在夺嫡之战中,就算你没站队尽本职,也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
锦安说完,突然低声道:“阿姐,我不想读书科举,不想做官。”
锦岁一怔,这是阿爷的心愿。她轻声道:“以后边城的官员,跟长安不一样的。”
锦安摇头:“当官的大人是最坏的大人,我不想变成那样的坏人。”
锦岁失笑,刚说你老成呢,怎么又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那你想做什么?跟阿姐说说,只要你立志,做什么阿姐都支持你!”
锦安一握拳头:“我要从军,像寒星大哥一样,成为专杀奸臣的将军!”
锦岁:……寒星你杀人就不能避着我弟弟吗?还有,看到杀人,小孩子不应该吓懵吗?你怎么还上瘾了?
“当武将也是当官啊!”
“那不一样!”
“好吧,那你自己跟阿爷说,不过我告诉你,当武将一样得读书!知道为什么你寒星大哥能当陛下手里的刀,而黑虎哥只能撵着胡人跑吗?”
锦安摇头:“为什么?难道不是黑虎哥自己想撵的?”
锦岁笑道:“因为黑虎哥不懂兵法!只会像狼撵兔子一样撵外敌。而寒星哥读书多懂兵法,既能杀外敌,又能除内奸!”
“还有一个功夫非常厉害但不读书的武将,知道他最后变成什么了吗?”
锦安满眼好奇:“变成什么了?”
锦岁指指远处的道士说:“变成道士了!”
锦安大为好奇:“怎么可能?哪有武将跑去当道士?又不是吃饱没事干的权贵。”
锦岁低声笑了起来,这要让旁人看到,姐弟俩在父母坟前说笑,一定会说他俩不孝顺。
“长安很多权贵当道士吗?”
锦安点头:“不光有男的,女道士也有很多。全是权贵、士族的人,阿爷说他们都不算修道,脏了道门清净。”
锦岁点头,这很符合长安的刻板印象,那里的权贵修道成了风气,毕竟修佛要剃度,清规又多。
修道你说一个‘道法自然’‘遵从本心’想干啥都成。好好的三清道教,都被他们玷污了。男的只想练长生、壮阳丹。
女的就是给自己多加个身份,一般女道姑多是寡妇之流,修个道就能再高嫁。也是让人无语的风气。
怪不得顾长萧都不想改变长安城,而是迁都边城呢!千年的邪风太难改正,不如把那些邪风留在长安,来边城重塑清风正道。
这时锦安追问:“哪个武将当了道士?”
锦岁先给他讲流云的光荣事迹,顾长萧身边身后最厉害的暗卫,在北疆一刀留一半敌,把北疆公主给迷得叫他大师。
他可是比寒星更得陛下信任的武将,要是好好在军中干,封爵是迟早的事。结果他不知咋想不通,非要当道士,还要拜阿爷为师!
都是因为读书少的原因!
武将读书少就是这样,士族公子读书少什么会变什么样吗?
燕乌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大哥读书多,云长安受陛下重用。他读书少,成天被我诓骗……
锦岁成功把锦安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也就是说,不管我是想从军,还是当燕山侯,都得多读书?”
锦岁重重点头:“没错!阿姐支持你习武从军,但不读书可不行。”
成功吓住小老弟,这孩子很上道,就连守坟都带着书本,遇到读不懂的锦岁还能给他讲讲课。
转眼到了冬月,边城下雪了,而顾长萧还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