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月很快敛去眼底的慌乱，故作镇定道：“王妃说笑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女大十八变，臣女的容貌和从前不同，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凝芷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再追问，只淡淡道：“萧小姐既已入宫，便随本宫去养心殿偏殿安置吧。”
“全凭王妃娘娘安排。”
养心殿偏殿，轩窗明亮，雕梁画栋，金丝楠木的桌椅床榻，皆是上品，殿内焚着上好的麝香，香气袅袅。
宫人们训练有素，将苏锦月所需之物一一陈列摆放，从华贵的锦缎罗裙，到精致的珠钗步摇，再到名贵的脂粉香料，无一不精，无一不备。
苏凝芷环视一周，见安排妥当，方转过身对苏锦月道：“萧小姐，此处布置可还合意？”
苏锦月盈盈下拜，娇声道：“臣女谢王妃娘娘厚爱，如此奢华的布置，臣女惶恐之至。”
苏凝芷淡淡一笑：“萧小姐不必多礼，既已入宫，便是王爷的人，这些都是理应的。”说罢，便带着一众宫人款步离去。
待殿内只剩下苏锦月一人，她缓缓起身，走到妆奁前，打开一只描金嵌宝的妆匣，里面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她拿起一支金钗，细细摩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倒是安排得周到妥帖，还真把自己当未来皇后了！苏凝芷，你以为你还能像前世那般风光无限，母仪天下吗？简直白日做梦！”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世，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苏凝芷走在路上，嘱咐身旁的婢女明月：“这段时日，你便在养心殿偏殿服侍萧家小姐，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报。”
明月垂首应道：“奴婢遵命。”
苏凝芷眸光微敛，几年前丞相府的赏花宴上，她曾见过萧婉一面。
彼时，萧婉弱柳扶风，走几步便要咳上许久，丞相府主母周氏特地吩咐下人撤去厅堂里所有香炉，生怕冲撞了她。
而方才在偏殿，她特意命人燃了分量极重的麝香，那香气浓郁逼人，若是从小就闻不得刺激气味香薰之人，定然难以忍受。
可那“萧婉”却毫无异样，举止从容，谈笑自若。
苏凝芷心中已有了猜测：这偏殿里的女子，并非真正的萧婉！
萧家将这假冒的萧婉送进宫里，究竟有何目的？
明月回到偏殿，朝苏锦月行礼：“萧小姐，奴婢明月，往后便由奴婢侍奉您左右。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锦月斜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睨了她一眼，语气慵懒中透着几分骄矜：“我饿了，去吩咐厨子做几样精致的点心来。”
“是。”明月应下，转身欲走，却被苏锦月叫住。
“慢着，”苏锦月朱唇轻启，“王爷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
明月面露难色，迟疑道：“回萧小姐，奴婢……不知。”
苏锦月美眸微眯，目光逼视着明月：“是不知，还是不愿说？”
她容貌艳丽，此刻眼神却冷得渗人，叫人不寒而栗。
明月心中一凛，连忙垂首道：“萧小姐恕罪，王爷的饮食喜好，奴婢确实不知，并非有意隐瞒。”
苏锦月见她不像说谎，这才舒展了眉眼，挥了挥手：“罢了，你去传些点心吧，我饿得紧了。”
“是！”明月领命，匆匆前往小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几碟糕点回到偏殿。
苏锦月扫了一眼，蛾眉却倏地蹙起，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这是什么？竟连蟹黄酥也没有？如此粗陋之物，如何入口！”
明月见她初来乍到便摆出这副架子，心中也有些不悦，语气也冷淡了几分：“萧小姐，这已是偏殿小厨房能拿出的最好的糕点了，王爷和王妃平日里也都是用这些。小姐若是不满意，大可亲自去和王爷王妃说，奴婢实在无能为力。”
“你……”苏锦月杏眼圆睁，正欲发作，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丝阴鸷的笑意，语气也柔和下来，“罢了，既不合我胃口，你便拿去吃了吧，莫要浪费了。”
“这……”明月有些犹豫，“于理不合……”
苏锦月拿起一块芙蓉糕，作势要递到明月嘴边：“有何不合？莫非要将它们都倒了不成？来，吃吧。”
明月盛情难却，只得接过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味道如何？”苏锦月柔声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明月点头：“好吃，明月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糕点。”
“好吃便多吃些。”苏锦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森森寒意。
那糕点之中，早已被她悄无声息地下了童子蛊的虫卵。
六个时辰后，这明月便会对她言听计从，任她差遣了。
第二日，中了童子蛊的明月按照苏锦月的吩咐，四处打探谢淮安的饮食喜好。
“王爷喜欢吃什么？自然是王妃亲手做的茶粉糕点！”碧玉笃定道，“你问这个作甚？莫不是那萧小姐想做给王爷吃，讨王爷欢心？”
明月沉默不语，神情呆滞。
碧玉见她不说话，还想问什么，此时苏凝芷恰好走了过来。
“明月，你来得正好，本宫有话要问你，随我来。”
明月顺从地跟在苏凝芷身后，来到殿内一处僻静的角落。
苏凝芷屏退左右，低声问明月：“可看出那萧小姐有何异样？”
明月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凝芷见状，轻叹一声：“是我心急了，这才两日，就算她是假冒的，也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你且继续盯着她，切莫掉以轻心。”
“是，王妃。”明月机械地应道，语气毫无波澜。
她才一回到偏殿，苏锦月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急切地问：“如何？可打探到王爷的喜好？”
明月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碧玉姑娘说，王爷最喜欢吃王妃亲手做的茶粉糕点。”
“茶粉糕点？”苏锦月黛眉紧蹙，语气中满是不屑，“苏凝芷自小在相府便是粗使丫鬟的命，洗衣做饭尚可，哪里做得来精细糕点？况且，这茶粉糕点，我从未听说过！”
谢淮安那般挑剔的性子，怎会喜欢苏凝芷做出来的东西？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喜欢的，不过是苏凝芷这个人罢了！
想到此处，一股妒火在她胸腔中熊熊燃烧。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除了这个，可还有旁的消息？”
明月再次点头，语调机械：“王妃娘娘让奴婢盯着小姐，还说……说小姐是个冒牌货。”
“什么？”苏锦月大惊失色，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此刻的狰狞，“她竟怀疑我的身份！”
苏凝芷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看来，现在还不是对谢淮安下手的最佳时机，得先稳住苏凝芷，再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