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说的没错,在所有的女鬼中,青颜是最不纯粹的一个存在。
青颜和绣月不一样,绣月在阴曹地府的时候是鬼,后来是生魂,现在是人。虽然绣月的经历比青颜复杂,但是绣月的每个阶段都很单一。
而青颜就不一样,她本来是人,被蒋怜儿砍掉脑袋害死后,又被怖婴逼迫着进入另一个女人的身体。
青颜没有自己的尸身,魂魄就不能轮回。要知道阴曹地府是要确认身份后才准许轮回,可青颜现在是魂魄和身体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死了都不能进入轮回道。
这对青颜来说确实很残忍,但是更残忍的是,青颜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让我觉得非常的大事不妙。
“青颜,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你说你进宫找哥哥,路上被几个村痞欺负,是我和胡大哥救了你。”
不管青颜想干什么,我都准备先和她把感情联络起来。只要青颜还记得这件事,心里对我和胡为民还有感激,那她做事就不会太过分。
可是青颜一句话,就让我知道自己在痴心妄想:
“什么找哥哥,什么被村痞欺负,那都是我提前安排好,故意引你和胡公子上钩的。”
我感觉自己的脸上要挂不住了,但还是竭力往回找补: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怖婴那恶鬼逼的。其实你是个善良的女子,你本身也不想那样做的,对吧?哈哈……”
我尴尬地笑了,青颜还是冷眼看着我:
“南公子,我们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吧?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绣月在我手里,而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眼看着感情牌打不下去,我也只能正面迎敌:
“只要你能保证绣月平安无事,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青颜冷笑一声:
“南公子还是听听我说什么再答应吧,万一我说的你做不到,那岂不是尴尬?”
我“嗯”了一声:
“你说吧。”
青颜往前走了两步,站定,然后又转身看着我:
“南公子,青颜之所以有这个半人半鬼的命运,全都是因为你拿了怖婴的那块鬼骨。如今怖婴死了,那块鬼骨我也不用替它拿回去。但是,”
青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青颜不想再这样活下去,青颜想请南公子想个办法,让青颜做回真正的人。因为只有这样,青颜有一天才能真正死去,才有可能讨一个轮回的机会。”
我愣住了。
绣月可以还魂成人,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生魂,有自己的尸身。可青颜的尸身早就被蒋怜儿砍掉了脑袋,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尸身早就化作腐泥烂土,怎么可能还让她还魂成人?
思索了一下,我艰难开口:
“青颜,我是驱鬼师,不是神仙。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什么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但是……”
我话没说完,青颜立马就打断了我:
“做一个真正的人,能正常的死去,就是青颜的心愿。”
我气的直想扇自己的嘴巴子,一句话没说好,就让青颜钻了空子。
“青颜,不是我不帮你。你想做回自己,首先得有自己的肉身。可是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只有一个魂魄,我没办法帮你做人啊。”
青颜的目光比夜里的寒风还冷:
“那就是南公子自己的事了,我只告诉你,如果我不能做人,那绣月你们也别想见到。”
我开始头疼:
“青颜,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怎么能拿绣月的安危来威胁我呢?”
青颜笑了,笑声里有苦情,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愤怒: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我没死之前确实善良,可蒋怜儿还不是说杀就杀?那个被我用了身子的女子,要不是因为她善良,她也不会轻易相信我,更不会被我害死。”
我知道谈不下去了,青颜不是不知道善恶有别,她只是觉得善没有用,觉得恶可以解决问题。
万般无奈,我只能提出先见见绣月。只要绣月真的安全,她的事我可以想办法。
但是青颜拒绝了我:
“别浪费时间了,南公子,越快完成我的心愿,你就能越快见到绣月。”
青颜说着就伸手一指:
“你刚才说那间屋子给我对吧,那我去休息了,南公子抓紧时间去想办法吧。”
清醒施施然的离去,而我在原地一直站到天亮。
我也想过,如果我能自己找到绣月,那我就不用处理青颜的事了。可是青颜说绣月就在这里,而我又死活找不到……
还有,青颜已经不是原来的青颜了。如果她撒谎骗我,那我就是把宅院拆了,也不可能找到绣月。
天亮了,我冻的浑身僵硬。但是我没有回屋休息,而是去找了胡为民。
独木难成舟,还是找胡为民,看能不能商量一个办法。
到了潘神医的府上,胡为民还忐忑着问我,是不是绣月找到了,是不是又要他回去成亲?
我苦着脸:
“绣月没回来,青颜回来了。”
我以为胡为民会吃惊,毕竟他和我一样,很久都没有见到青颜了。
没想到胡为民却说:
“我知道,青颜来过这里。”
我吃了一惊:
“青颜来这里?她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找你?她找你什么事?”
胡为民被我四连问,都不知道先回答我哪个问题才好。
“她没找我,她找潘神医拿药。我听潘神医说青颜有旧疾复发,好像是她脖子上的伤口烂掉了。”
我努力回想:
“青颜的脖子?我记得我替她处理好了,怎么还会烂呢?”
胡为民说:
“不知道,不过我听潘神医说,青颜的伤口很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她的脑袋会掉。”
我问胡为民,潘神医给青颜拿药了没,胡为民点头:
“拿了,不过潘神医说,青颜这是旧疾,他的药只能暂时控制,最多三个月,青颜的脑袋还是会掉下来。”
三个月?也就是说我和胡为民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让青颜做人,不然她和绣月都会死。
胡为民知道了青颜的事情以后,也担心起来:
“是要抓紧时间,山桥,你准备怎么做?”
我摇摇头:
“我没办法,所以才来找你。”
和我想的一样,胡为民也没办法:
“当年蒋怜儿杀她,肯定没有保存她的尸身。没有尸身,我们拿什么让她做人?”
我说:
“想别的办法,总不能真的看着她和绣月去死。”
我和胡为民不敢浪费时间,两个人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可是一连说了几个办法都不行后,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让人窒息的难受。
这件事实在太难了,除非我和胡为民能上天找神仙帮忙,否则不可能有办法。
绣月不在,我也没心思回去。一连好几天都和胡为民一起,住在潘神医这里。
这天晚上,我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虽然人累的要死,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感觉地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胡为民就睡在我身边,这家伙有天大的事也不耽误他睡觉,这会呼噜声打的正响。
不是胡为民,难道是青颜找过来了?
可是青颜为什么只是站着,什么话都不说?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想醒来后会被她催做人的事,我就闭着眼睛装睡。
结果,那人飘飘忽忽来到我面前,轻轻叫了一声:
“南公子,起来和我说话。”
我一听声音不是绣月的,而是一个很陌生的人。
我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站着……黑无常。
说实话,当时的我真是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死了。
还好胡为民的呼噜声还在,昏黄的烛火还亮着,才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黑无常穿着一身比墨还黑的长袍,头顶那三尺多高的太平帽都要戳到屋顶了。
黑无常见我醒来,先是“呲溜”一声把自己的长舌头收了回去,然后就朝我伸出手来。
我吓了一跳:
“黑大哥这是……要收我的魂?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黑无常冲我摇头:
“你没死,不过有件事你不抓紧时间去做,估计很快就会死了。”
我纳闷:
“什么事?”
黑无常没有说话,又把手伸过来。
我茫然着伸出手去,黑无常带着我就出门了。
一直到出了潘府大门,黑无常都一句话不说。我问它去哪,它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就这么一路跟着黑无常,它竟然把我带到了皇宫外面。
“黑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黑无常没有回答我,反而问我:
“这地方,你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
我点点头:
“可以啊,黑大哥是要进去收死人,想让我带路?”
黑无常摇头:
“你记不记得,那次我帮你找到枉死城,你答应了我一件事。”
我苦思冥想,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答应你的事?答应……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黑无常指着宫墙:
“我要你去皇宫里找曲如屏生前住的宫殿,把白无常的恻隐之心找回来,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