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115 第 115 章

    第115章


    为了“以煤保钢”, 市里的夺煤大会战开展得如火如荼。


    吴玉琢小朋友并没能加入战斗,但她四舅叶满桂,被全家人推举为夺煤英雄, 去煤场挖煤了!


    四哥以为这场大会战顶多搞一两个月,就能把需要的煤凑齐。


    然而, 煤是机器的源泉, 工业的粮食, 市里正在大力发展重工业, 煤就没有能凑齐的时候!


    他第一次去参加夺煤大会战时,叶满枝还在大学二年级死磕物理。


    后来他又代表全家陆陆续续参加过好几次大会战。


    等他第七次去煤场当夺煤英雄的时候, 叶满枝已经是大四的师姐了。


    “叶来芽, 你跟我说实话, 你一直推脱, 不让妹夫帮我介绍工作,是不是为了让我替你去挖煤?”


    四哥刚从煤场回来, 就跑来了妹妹家里。


    叶满枝在闺女的小揪揪上摸了摸, 让她别受干扰, 继续拼七巧板, 瞪四哥一眼说:“咱俩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你去挖煤又不是代表我去的!”


    “那妹夫咋还没给我找到工作?”


    四哥真的快愁死了!


    他以前的日子多逍遥啊, 在家有吃有喝, 还能用兴趣爱好赚钱。


    可是这两年粮食紧张, 他那些老主顾都没心思搞花鸟鱼虫了,这就让他彻底喝起了西北风。


    老叶嫌他在家吃白饭, 所以大院里每次号召夺煤的时候,都让他去当夺煤英雄。


    煤场里的伙食倒是挺好,但架不住挖煤辛苦啊!


    他现在不求别的, 只想赶紧找个正经工作。


    “吴峥嵘介绍你去煤场开车了吧?是你自己干了两天就不干了。”叶满枝斜睨着他说,“咱妈让你去肉制品加工厂当工人了吧?你嫌灌肠的调料味呛得慌,也不肯干。”


    就像老叶说的,她四哥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娇贵毛病忒多了。


    四哥问:“你说我现在去肉制品加工厂上班咋样?”


    “不咋样,晚了!”


    肉制品加工厂的规模不大,常月娥刚带头办厂的时候,厂里只有九个人。


    她想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已经把老五弄去当会计了,那索性把老四也招进来,混个工人身份。


    她这把年纪了,不怕别人蛐蛐她谋私。


    但当时四哥鼓捣花鸟鱼虫还能赚钱,不想进这种小厂苦哈哈地当工人。


    如今四哥反悔,再想进厂,却已经晚了!


    这两年城里粮食短缺,白酒厂的酒糟,榨油厂的豆渣,早就不往街道农场送了。


    农场里的猪,从八十多头锐减到二十多头,而且一个个长得贼苗条。


    没有了生猪来源,肉制品加工厂一直在倒闭的边缘徘徊。


    之所以没能倒闭,是因为五哥劝常月娥转变了经营策略。


    以前他们只为街道农场加工香肠,如今又拓展了为城市居民代加工香肠的业务。


    城里的肉禽水产供应紧张,市里号召市民自力更生想办法,多养多食,少养少食,不养不食。


    光明街上的每个居委会都想办法养了二十多头猪。


    因此,加工厂就开始承接为个人或单位灌制香肠的业务,勉强能维持收支平衡将厂子办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常月娥是厂长,也不可能把四哥招进去上班。


    叶满枝埋怨四哥,“谁让你之前一直挑三拣四的!现在大多数单位都在减员增效,人家原有的工人都去农村种地了,咋可能再另外招人!你再等等吧,我跟吴峥嵘都帮你留意合适的工作呢。”


    四哥郁闷地叹口气。


    抓起桌上的橘子,刚要剥皮就被叶满枝一把抢了回去。


    “这是我们有言的橘子,你不许吃。”叶满枝换了一个又小又丑的国光苹果给他。


    四哥咬了口苹果,被酸得说不出话来。


    眯着眼睛缓了好半晌才问:“有言咋还不会说话啊?我家起球只比她大四五个月吧?现在都能叭叭告状了!”


    “我们有言能说,就是不爱说话!”叶满枝给四哥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别当着孩子的面乱讲。


    她家吴玉琢小朋友,两岁多还不会说话。


    除了在十个多月的时候,喊过两次妈妈,之后就再没开过口。


    一度让叶满枝怀疑自己当时听错了。


    两岁多的孩子不会说话,放在整个大院都是西洋景。


    原本有个工程师家的男孩,能跟她做伴,俩孩子一起不开口。


    可是那家的孩子突然就在1962年的大年初一开口了。


    这就把吴玉琢衬托成了掉队的落后分子。


    不少人在背后嘀咕她跟吴峥嵘,两个大学生居然生出一个小哑巴!


    他俩带着孩子将滨江的大医院都跑遍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让他们回家再观察观察。


    吴玉琢小朋友能听懂大人说话,能给出正确回应,能跑会跳能吃能睡。


    现在还跟着吴爷爷学了认字。


    吴爷爷做了好多识字卡片,问她哪个是“火”,哪个是“我”,她都能准确把卡片指出来。


    在智力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四哥眯着眼将一个酸苹果啃完了,跷着二郎腿说:“要我说,主要是你俩给孩子取名取错了!叫‘有言’根本没用!”


    “怎么没用,咱妈说我跟五哥改了名以后,效果特别好!”


    五哥小时候胎发少,常月娥给他取个小名叫来毛,现在的头发果然很浓密。


    叶满枝七八个月大的时候还不长牙,常月娥就给她取名叫来芽,如今的牙齿果然洁白整齐。


    轮到吴玉琢这里,她一岁之前都叫小漂亮,果然长得粉雕玉琢,可可爱爱。


    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她赶紧开口说话,所以叶满枝与吴峥嵘商量过后,又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有言”。


    期盼她能早点说话。


    四哥在外甥女的小揪揪上弹了一下,惹得有言小朋友赶忙双手护住脑袋,冲他哼了一声。


    “哈哈,你哼什么哼!有本事就骂我两句!”四哥逗了一会儿孩子,又对妹妹说,“你俩就不应该给她改名叫‘有言’!‘有言’这名字虽然不错,但妹夫他姓吴啊,‘吴有言’,那不就是‘没有话’嘛!”


    叶满枝:“……”


    “小名小名,哪有连名带姓喊的?你少挑事了!”


    她在四哥面前理直气壮,但是,吴峥嵘回家以后,却被她埋怨了一通。


    “都怪你姓吴,连累得咱闺女连话都不会说!她这话少的毛病肯定是随你的!我妈说我小时候可爱说话了,跟谁都能聊两句。”


    吴峥嵘觉得闺女不开口,与姓氏无关,姓吴的人那么多,没见耽误谁说话了。


    但媳妇说闺女可能随他这事,他也不好反驳,相较于叶来芽,他的话确实不多。


    “刘工家那小子能在大年初一开口,八成是被炮仗声吓的,公社不是在动员10岁以下儿童去卫生所打防白喉疫苗吗,明天咱们带她去打一针,兴许也能被吓得开口了。”


    叶满枝:“……”


    主意馊了点,但她对女儿开口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给小宝宝打针,在他们家算是一件大事。


    除了陪叶满枝生产时,请过陪产假,吴峥嵘几乎从没为私事请过假。


    这次为了陪女儿去打疫苗,他特意跟单位请了半小时的事假。


    夫妻俩一起带着吴玉琢小朋友去卫生所了。


    甫一进入卫生所的大门,便能听到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干嚎声。


    吴玉琢瞪着眼睛看那些大哭的小朋友,然后又仰头看向牵着她的爸爸。


    尽管没说话,但父女俩已经形成了默契。


    吴峥嵘解释说:“他们饿了。”


    叶满枝:“……”


    她倒宁愿吴峥嵘别太懂孩子。


    不说话就能被大人意会诉求,闺女岂不是更不肯开口了?


    夫妻俩没跟女儿说今天是来打针的,主要是想来个出其不意,刺激她赶紧说话。


    叶满枝帮她露出手臂时,吴玉琢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晃荡着小腿,好奇地盯着卫生员的口罩打量。


    等到针头扎进手臂,痛感侵袭的时候,她终于回过味来,将小脸埋在妈妈怀里,哇一声就哭了。


    夫妻俩都没哄她,就等着她喊妈妈或者爸爸的时候,再上前安抚。


    可惜人家谁也没喊,爹妈不抱她,她打完针以后,便主动环住妈妈的脖子,趴在肩膀上独自抽噎。


    自我疗愈了一阵后,渐渐收了声音。


    吴峥嵘无奈叹气,看来今天的事假算是白请了。


    *


    叶满枝将孩子送给吴爷爷吴奶奶,便转去了系办工厂。


    大四的最后一学期,工业经济系没有文化课,除了完成毕业论文,就是下工厂劳动实习。


    叶满枝虽然当上了系办工厂的副厂长,但该劳动的时候,还得下车间劳动。


    她今天刚走到车床旁边,就被陈特冶和边鹊桥喊了过去。


    “又有什么新消息啊?”叶满枝笑着问。


    临近毕业分配,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陈特冶是年级团支部书记,又很能钻营,几乎所有消息都是他打听来的。


    今天这个消息也不例外。


    “系里要从咱们这届本科毕业生中,挑选政治素质过硬,又成绩优异的学生留校任教!”


    叶满枝不怎么意外地点点头。


    选本科生留校不是没有先例的。


    他们这一届的辅导员陈莹就留校了,现在是工业经济系的助教,负责低年级的教学工作。


    但叶满枝觉得这事与他们仨的关系不大。


    在叶满枝看来,给学生当老师,老师自身的专业素养也要十分过硬才行。


    否则怎么教学生啊?


    他们仨作为调干生,成绩都不太突出,叶满枝常年徘徊在班级七八名的位置。


    原本她能用俄文成绩往上拉拉分数,但俄文课在去年就没有了,她的优势随之消失。


    好在物理课也不用上了,最大的劣势也一起没了。


    至于陈特冶和边鹊桥,文化课排名都是倒数的。


    像他们仨这样的,学校咋可能让他们留校任教?


    陈特冶内心清楚自己没什么机会留校,但他极力撺掇叶满枝去试试申请留校。


    “你跟我俩不一样,我们当时是由单位保送的,文化课基础比较差。你是参加高考考进来的,这几年的成绩也名列前茅。而且系里挑人的时候会优先选择政治素质过硬的,我觉得你有很大机会能留下。”


    留在重点大学当老师,对学生来说是个很好的出路。


    陈特冶真心实意地想让叶满枝留校。


    几个调干生的政治素养差不多,都在校做过学生工作,担任过重要职务,今年还都成了预备党员,但叶满枝的成绩比他们好点。


    留校的时候,在大家学习成绩差不多的前提下,要比较政治素养。


    而分配工作单位时,在政治素养差不多的情况下,要比较成绩。


    如果叶满枝能留校,等到毕业分配,用人单位选人的时候,他就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别小看这一个名额。


    多一个人竞争,对分配结果的影响非常大!


    叶满枝从没考虑过留校的可能,她想象不出自己当老师的样子。


    所以这个消息,她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放在心上。


    可是没过几天,已经升任机械厂厂长的欧阳老师,却把她喊去了办公室,询问她是否愿意留校。


    “留校有利有弊,但对你来说算是比较保险的选择。”欧阳瑾说,“去年咱们系有两个毕业生被北京的单位要走了,今年会如何分配,谁也说不好。你爱人在滨江工作,孩子又那么小,万一把你分去了外地的单位,你可就难办了……”


    “老师,我真有资格留校啊?”叶满枝面上难掩惊讶。


    “有啊,今年有两个留校名额,你如果有意愿的话,我可以向系里推荐你,到时候让你接替我当机械厂的厂长。”


    如今的大学生,不光看成绩,还得看政治。


    教师也是同理。


    叶满枝在课题组和机械厂都有不错的发挥,又是工农出身的大学生,申请留校的话有一定竞争力的。


    叶满枝被这样的大馅饼砸中,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无法抉择。


    跟老师说要考虑考虑,就匆忙跑回家跟家人商量去了。


    叶守信和常月娥听说闺女能在重点大学当老师,都表现得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大学老师诶,那是只有文化人才能当的!


    老叶家几辈子贫农,从叶守信这一辈才开始认字。


    他原本把希望寄托在脑瓜灵光,又很刻苦的老三身上。


    没想到他这小闺女,接连在学业上放卫星,不但考上了大学,这回还要当大学老师啦!


    叶守信当即就说:“这还有啥可考虑的,教书育人是多光荣的事呀!而且一旦确认留校,你就不用提心吊胆地等待分配了。”


    自打过了年,叶来芽就一直惦记毕业分配的事,生怕像去年那届毕业生似的,被分去外地的单位。


    不但离开了爹妈,还得跟吴峥嵘两地分居。


    这回有了留校的机会,叶守信和常月娥都举双手支持了。


    黄黎原本想提醒一下小姑子,留校未必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想想叶满枝的出身,她又什么也没说。


    也许目前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过个十几二十年,大学教师确实是清贵体面的工作。


    她这小姑子在事业上挺能折腾的,兴许能在改革开放以后,混个重点大学的系主任或是校长当当。


    她这边想通了,自然没啥多余的心理活动。


    因此,叶满枝眼睛都快瞪酸了,也没能从黄大仙那里看到任何有用的提示。


    返回自家以后,她拉着吴峥嵘小声问:“你对我留校有啥看法?”


    吴峥嵘温声说:“单纯只看留校这件事,确实是很好的机会。但是进了教育系统不是能轻易跳出来的,你可能要在学校呆一辈子,对于要做一辈子的事业,没点兴趣很难做出成绩。”


    叶满枝点点头。


    “而且大学教师需要带课题,要有学术产出,你要想好自己能做哪个方向的研究。”


    叶满枝在他面前实话实说,“我没想过当老师,也没想过带课题的事,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要是真当了老师,到时候总能憋出一个研究方向的。只不过,我虽然文化课成绩能排在前十名,但除了俄文和物理,每科的成绩都很平均,不偏科,也没有太突出的特长。”


    她觉得搞科研需要吴爷爷和吴峥嵘这样的天赋型选手。


    像她这样的,在科研上未必能有啥建树,要是留校的话,很可能会走行政的路子。


    见她将漂亮的眉毛纠结到了一起,吴峥嵘将人拉进怀里坐着,安慰道:“工作和学习都得从兴趣出发,你要是对当老师没兴趣,就不必强求。”


    “不留校的话,万一我毕业分配的时候,也像去年那两个毕业生似的,被调去北京的大衙门了,”叶满枝贴着他问,“到时候咱俩怎么办啊?”


    “你就那么自信,能被人选去北京?去年那两个毕业生挺优秀的吧?”


    “我也很优秀啊!”叶满枝自信满满道,“你看着吧,除非我们这届没有进京名额,有的话,必有我的份!”


    她现在可是预备党员啦!


    这就是党籍给她的底气!


    吴峥嵘笑道:“如果你真的被分配去了北京,那我也跟组织上申请一下,调去北京的研究所工作。”


    “真的?”


    “嗯。”


    吴峥嵘在军事学院的副博士,读得比较坎坷。


    刚开始是语言不通,与苏联教授交流不畅。


    好不容易过了语言关,研究工作有了些进展,又赶上在华苏联专家被苏联当局全部征召回国。


    带他上课的那两个苏联教授,也毫无预兆地离开了。


    他们本人对这样的突然通知也很无奈,按照上面的要求,所有教材和研究资料都必须带回苏联或销毁。


    吴峥嵘去检查教授的宿舍时,在其中一位的床垫底下,发现了一些没有销毁的数据和图纸。


    不知是对方忘记带走的,还是刻意留下的。


    不过,他也因为这些没来得及销毁的数据资料,在苏联教授离开,又没有其他教授能带教的时候,独立进行了之后的研究。


    苏联专家离开后,北京那边对计算机的研究进度,比滨江这边快一些。


    他要是申请去北京的研究所工作,有一半的可能被批准。


    “所以,你就不要纠结两地分居的事了,尽量按照你的喜好选择工作。一般来说,军属可以跟学校申请特殊照顾。哪怕真的出现了意外,你被分去哪里,我就争取调去哪里。”


    叶满枝当了军嫂,已经有了随军的觉悟,在她想来,肯定是吴峥嵘去哪里,她就要配合对方调去哪里工作。


    然而,她完全没料到,居然还有吴峥嵘追着她跑的这种可能!


    叶满枝心里骤然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转身跨坐在男人身上,双手捧住这张英俊的脸蛋,对准嘴唇就啵啵啵了好几口。


    吴峥嵘一手按住她的后脑,与她唇舌交缠,另一手伸进衬衫里,娴熟地解开苏式奶罩的精钢挂钩。


    胸前的放松让叶满枝下意识靠向男人,唇贴着唇说:“没拉窗帘,你先把窗帘拉上。”


    吴峥嵘拖着她的屁股去拉窗帘。


    可是,两人刚来到窗边,叶满枝便用余光瞥见了院子里的小木马,她突然激灵了一下问:“有言呢?”


    “什么?”


    “咱闺女!吴玉琢同志!”


    “……”吴峥嵘回过神来,懊恼道,“好像还在院儿里跟出租车和起球玩呢!”


    他俩一直在考虑留校的问题,竟然把吴玉琢忘到脑后了。


    军工大院里不会出现丢孩子的情况,但他俩也不会心大到留一个不会说话的两岁娃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夫妻俩赶紧穿好衣服,出门找孩子去了。


    两三岁的孩子活动范围有限,这会儿三兄妹正聚在楼栋附近的大树下。


    叶满枝找过去的时候,吴玉琢正在伤心地抹眼泪。


    三哥家的出租车坐在一个男孩身上不起来,那小男孩躺在地上哇哇哭。


    比起自家闺女,叶满枝更担心被出租车压住的那个男孩。


    军工大院里住的大多是工人,生活条件比外面的人好很多,即使这两年粮食紧缺,大院里的孩子,也没几个特别瘦小的。


    但是,像出租车这样胖乎的,也没见到第二个。


    黄大仙囤积的东西本来藏得挺好,偶尔吃点小灶,外人应该看不出来。


    但也不知她是咋回事,竟然把出租车养得跟重型卡车似的。


    苦苦掩藏的那点存货,全被亲儿子暴露了。


    若不是单独开了小灶,谁家孩子能养的这么壮实啊?


    跟他年龄相仿,吃同样伙食的起球,也没胖成这样呀!


    叶满枝让亲爹哄闺女,她则赶紧把出租车拉起来,真担心这重型卡车把人家孩子坐坏喽!


    “怎么回事啊?”她让口齿最伶俐的起球陈述事实。


    起球先指向那个被压在地上的男孩,“他说我妹妹是小哑巴,把妹妹惹哭了,哥哥就说要一屁股坐死他!”


    叶满枝:“……”


    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家去吧!


    她不能跟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计较,只能各打五十大板,每人批评两句,让他们各回各家去。


    她家吴玉琢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脑子不好使。


    当面被人喊小哑巴,能不伤心吗?


    她把小屁孩都撵走了,吴峥嵘则沉着脸将闺女抱回了家。


    吴玉琢这次是真伤心了,趴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流眼泪,从姥姥家哭到自己家,泪水还没收住呢。


    吴峥嵘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给她抹眼泪,“都被人喊小哑巴了,你也不知道回个嘴!自己哭有什么用?有本事就让别人哭!”


    被批评的小朋友,转而张开手投向妈妈的怀抱,小脸上挂着两颗大泪珠。


    “行了,她不是不会说嘛,”叶满枝哄道,“咱们有言就是不会说,等她会说了,肯定有本事让别人哭!”


    小孩子之间难免有小磕绊,她见得多了,随口哄两句,很快就让闺女雨过天晴了。


    叶满枝根本没把小孩的打闹当回事,当晚还跟军代表同志做二休一来着,导致次日的叫起工作困难重重。


    吴峥嵘出完早操,从食堂打了早饭回来,一边喂闺女吃饭,一边喊媳妇起床上班。


    她如今在系办工厂实习,跟正常上班没两样,早上需要去工厂打卡。


    不过,接连喊了好几个回合,床上的叶来芽都一直没动静。


    吴峥嵘吃掉闺女剩下的小半碗鸡蛋糕,又将吃饱喝足的小不点抱到大床上,随口吩咐:“替我把妈妈喊起来!”


    吴玉琢小朋友手脚并用,唰唰爬到枕头旁边,观察一阵就扑到被子上,冷不丁地说:“妈妈,起床上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