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咸菜,2块7,土豆,2块4,洋葱2块8,三者加一起拢共7块9,要不...再添点土豆,凑个8块整。”
“行。”
闻言,摊主抓了六七个土豆,塞进了麻袋中。
他抓的土豆,个个都有鸭蛋大,估计得有2斤多重了。
“谢喽。”
沈青感激一笑,付完钱,他将易被压碎的物品,如锅巴、麻花等,挪出背篓,放入土豆和洋葱后,再把它们挪回去。
咸菜,丢进了车篮,接着,他推车往北走。
沈青抬头望天,太阳离正南方又远了一点,看方位,眼下应该下午一点多。
此刻,人流比上午少了很多,呦喝声仍此起彼伏。
“烧饼,又香又酥的烧饼,烧饼,又---”
“卖...桂花...冬青...金桔喽~”
“豆腐,豆腐脑,豆---”
......
“炭,菊花炭,耐烧无烟的菊花炭,便宜处理嘞。炭,菊---”
沈青顿住脚步。
菊花炭,草本植物也能做成木炭?
他揣着好奇心,循声走到卖炭摊位前。
说是摊子,其实是辆三轮车,车尾处的车框,被打开了,但两端插有铁链,使得其没有完全垂下来,反而与车兜底部齐平,充当外铺的展架。
车兜内,整齐码放着手腕粗、10厘米长的木炭,其侧面有树状纹理,横截面有放射状裂缝,瞧着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怪不得叫菊花炭呢。
“小伙,刚出窑的木炭,无烟、耐烧、灰还不大,2毛3一斤,烧它,比烧煤球划算多了。”
留着光头的青年摊主,笑着招呼道。
沈青拿起一根木炭掂量一下,掌心有较重的压迫感,轻笑道:“这么沉,你跟我说它刚从窑内挖出来?”
木炭,是一种固体燃料。
原木,晒干锯成段,放入窑洞中,黄泥+红砖,密封住洞口。
通过窑底的小洞,点燃内部原木,在缺氧的环境中,原木会逐渐干燥脱水,挥发掉一些物质,使其炭含量升高,最终转变为木炭。
“这个---”摊主搓了搓手,神情略显尴尬,“刚出窑的和之前出窑的,不都是木炭嘛。这样,1毛9一斤,不能再低了。”
车兜内的木炭,得晒一晒,或靠近灶膛烤一烤,方能丢进炭盆中,降价4分,也实数正常。
沈青:“这是什么炭?”
摊主咧嘴一笑,“菊花炭啊!”
沈青:“我是问...由何种原木烧成的炭?”
“栎木,怎么了?”
哐---
沈青丢掉木炭,拍净手上浮灰,“栎木炭,水分稍微大点,燃烧时,嘭,会爆炸的,你晓得不?”
“我还真不晓得。”摊主懵圈了。
他头一回卖木炭,多番打听,才找到了窑厂。
囊中羞涩,便买了...外观和别的一样、价格却便宜一半的菊花炭,哪成想,竟然踩雷了。
摊主回过神来后,面露讪笑。
“小伙,听你讲话,就知道你懂的多,想必有法子规避爆炸问题。
整车木炭你若都要了,1毛5一斤,再送你一个炭炉。”
摊主从车头下方,抱出一个崭新的炭炉。
那炭炉,模样像一个铁皮筒,还是带提手的那种。
炭炉临近底部区域,戳有数十个豌豆粗的小洞,来充当换气孔。
离底部10厘米的内炉壁,向内凸了0.5厘米,往上来一丢丢,直径又恢复成原本大小了。
除炉身外,还配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箅。
小的,放入炉中,那一圈向内凸的内壁,使它落不到炉底。
大的,放在炉口,上面可以放水壶、铁锅一类的。
‘小箅-大箅’之间的区域,是拿来放木炭的。
沈青拿起炭炉和铁箅。
炉壁是黑铁的,很厚实,敲起来有‘铮铮’声。
铁箅,是网格状的,铁丝根根有绿豆粗。
放堂屋或厨房,取暖、烧水、烤肉、吃火锅挺不错,放卧室...不行,窗户用薄膜封起来了,通风性不好,烧炭会有一氧化碳中毒风险。
“车上有多少斤木炭?”
“250斤,全要吗?”摊主目光希冀。
沈青:“再过两三个月,天气就暖和了,我哪用得了那么多木炭。来...50斤就行。”
瞬间,摊主眸光暗淡了。“全要了,1毛5一斤,只要50斤,1毛8一斤。”
沈青:“1毛5一斤卖给我,我告诉你如何解决炸炭问题,怎么样?”
摊主猛地抬眸,“行啊,什么法子?”
“两种法子,一,敲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二,浸入水中,捞出来晾至半干,裹上草纸,放到通风处暴晒。”
摊主疑惑皱眉,砸碎了,没了卖相,不降价处理,谁会买啊,浸水...
“小伙,受潮,不是造成炸炭问题的根源嘛,咋还浸水呢?”
沈青:“炸炭,木炭各部位水分含量不均匀,是一大原因。浸水,也被称为洗炭,晒干后,木炭各部位水分含量会变得一致。”
摊主:“不浸水,直接晒,不行吗?”
沈青:“不行,洗炭,不仅能调和水分含量,还能洗掉气孔、缝隙内的浮灰。浮灰,是造成炸炭的另一原因。”
其实,敲碎再晒,最省事了,晒干后,水分一致,用簸箕颠晃几下,浮灰不就没了嘛。
摊主思索一番,“行,浸就浸吧。小伙,你要50斤菊花炭,是吧?”
“嗯!”
摊主寻一空布袋,哐哐装了一袋子木炭,用大号杆秤一称。
“51斤2两,算你50斤吧,炭炉,你要拿走,需额外付1块钱哦。”
“没问题。”
炭炉,纯黑铁打造,1块钱已经算很便宜了。
沈青付了8块5毛钱。
铁箅,放进背篓,木炭,绑到车后座上,炭炉,挂在车把上,继续推车往前走。
他边走边逛,碰到实用、价格合理的,就停下来买了,如香辛料、五花肉、牛肉饼、发卡等。
他穿过野集出入口时,应当下午2点多了,吃了一个牛肉饼后,便跨上了二八大杠。
他略过一座座土丘,往南一拐,骑上一大段距离,穿过大桥后,朝西一拐,骑上了煤渣路。
辘---
车轮碾压煤渣,溅起一阵阵黑灰。
风,仍旧不大,哪怕在骑车,也只能感觉到...有微风拂面而已。
良久,电线杆上抽象派的涂鸦,闯入了视野之中,沈青往南一拐,略过几座宅院,骑进了自己家。
大黄听到动静,冲出木屋,跑到二八大杠前,摇尾哼唧,直往人大腿上扑,在裤子上留下一个个泥爪印。
好在,地上的土是干的,轻轻拍几下,爪印就消失了。
待大黄不再亢奋,沈青掏出一张牛肉饼,向上一抛。
大黄立刻弹跳,于空中张嘴咬住牛肉饼,落地后紧盯着主人,似乎在等对方发号指令。
“一整个都是你的,叼走吃吧。”
大黄再次跑进木屋,卧下来啃牛肉饼。
小狸闻到香味,钻出了厨房,沈青嚼碎1/4张牛肉饼,分给它吃,剩下的...自己吃了。
其实,沈青离家之前,在狗盆和猫碗里,放了鸡蛋、红薯、烙饼了,牛肉饼,权当打牙祭了。
吃完,他着手卸货。
花盆,搬到东厢房,食物和风信子,放到堂屋。
炭炉、车子、背篓,推入仓库,木炭,倒在屋檐下。
歇了一会后,寻大号背篓、晒布、板凳、锤子、麻袋,来到木炭旁。
沈青坐下来,抓七八根木炭,丢到麻袋上,挥动锤子,将其捶成比鸡蛋略小一点的小块,倒入背篓中,再抓一些木炭捶砸。
喵---
肚子饱鼓的小狸,溜过来捣乱。
咬鞋带、搂脚踝狂蹬、绕着麻袋跑酷、抓玩煤块等。不一会儿,小狸的爪子、下巴、腮帮子,变得黑乎乎的。
沈青瞥了一眼在麻袋上打滚的小狸,嫌弃道:“真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挖煤的啊!”
小狸不理主人,它四爪朝天,抱着一根木炭开啃。
沈青也不制止,暗戳戳思索晚上洗猫时,是用普通肥皂,还是用带月季花香的肥皂。
阿嚏---
小狸打了个喷嚏,傻傻瞪了几眼屋檐后,继续啃木炭。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梆梆的捶击声,不停地萦绕在屋檐下方。
待光线变暗、四周起了微风时,一麻袋菊花炭,变成一背篓碎块。
浸水-晾成半干-裹草纸-晒干,太费时费力了,自家用,不在乎品相,自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眼下,临近傍晚,阳光照在肌肤上,没了暖洋洋的感觉。
沈青便将一应东西收进堂屋,打算明天再晒木炭碎块。
收完,沈青用油渣+玉米面,绞了四大桶鱼食,喂完回到家,太阳已经西垂,余晖给万物披上一层橘红纱幔。
沈青寻三个玻璃瓶,倒点井水,从盆中挖出三株风信子,用流水冲净灰尘后,注入一丝丝生命力,再将它们插入瓶中。
瓶子,是吃橘子罐头剩下来的,上窄下宽,风信子放进去后,球茎会卡在...从上往下数瓶身的三分之一处,巧了,水位线也在这。
根须触水,球茎不触水,正是风信子的水培方式。
沈青将瓶子摆在条几上,便走进厨房做晚饭。
大锅,煮白米粥,热烙饼、牛肉饼。
小锅炒了三样菜,醋溜土豆丝、木耳鸡蛋、酸豆角炒肉。
醋溜土豆丝:
土豆削皮洗净,先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
入清水泡三分钟,并淘洗掉淀粉,热油下锅,猛火炒至变色断生后,放点盐、醋、酱油,翻炒个两三分钟即可出锅。
洋葱木耳鸡蛋:
木耳泡好后,去蒂洗干净,撕成碎片,洋葱剥皮洗净,切成小方块。
用酱油+味精+淀粉+盐+水,调小半碗料汁。
打五颗鸡蛋,炒熟后,放一旁备用。
热锅冷油,下姜蒜沫煸香,倒入洋葱、木耳,中火炒熟后,放入鸡蛋和料汁,大火收干料汁即可出锅。
酸豆角炒肉:
剁一段五花肉,切成细丝,倒点葱姜水,腌制五分钟。
冷油下入肉丝,煸出油脂和香味后捞出,锅中留底油,烧至冒青烟后,倒入酸豆角,大火煸干水分,再倒入肉丝,倒点酱油,调个色即可。
杨树林旁东西向的土路上,背着书包的学生们,有说有笑向西走去。
沈小花和小美挥手告别后,往北边拐去,走到竹篱笆旁时,她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是...从自家厨房飘来的。
她把书包往身后一甩,提速奔跑,很快,沈小花闪现至厨房门口。
“哥,好香啊,你又做啥好吃的了?”
锵---
沈青铲起锅底最后一点酸豆角,倒进大盘中,“酸豆角炒肉丝,要不要尝一尝?”
“要。”
沈小花走到灶台边,拿起瓷勺,舀了一些菜品尝。
肉丝咸香鲜嫩,还有一丝丝酸辣味。
豆角,艮艮的,脆爽有嚼劲,但是...太酸了,咬破的一瞬间,酸汁流进齿缝,酸得牙龈发痛。
沈小花收起瓷勺,“哥,肉丝好吃,豆角...酸得牙疼,我吃不惯。”
临出锅前,沈青尝了一口,他蛮喜欢炒酸豆角的味道,“吃不惯...没事,还有两样菜呢。”
“哥~”沈小花眼神希冀,“你在花市上买到风信子了吗?”
“嗯,买到了,在条几上放着呢,就是...品相不太好,还买了一些种球来种。”
“我去瞅瞅。”
说完,沈小花快速跑出厨房。
沈青揭开大锅的锅盖,将烙饼、牛肉饼夹到笸箩内,还撤掉箅子。
霎时,滚滚热气喷涌而上,沈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热气散完,露出浓稠的白粥。
沈青舀了两碗粥,端出了厨房。
咚---
白粥被放到桌子上时,沈小花正握住一瓶开紫花的风信子。
“哥,它...长得怎么和书上画的不一样?书上画的,花杆又粗又长,它这...跟没有花杆似的。”
“要不咋说它品相不好呢。品种没问题,是养护时出了岔子,才会长成这样。用球茎培育出来的花,长得便会和书里差不多的。”
沈小花鼻尖凑近叶丛,闻到了沁脾的清香。
“哥,你说...风信子的球茎,味道是不是和洋葱一样啊?”
沈小花神情跃跃欲试,显然,她动了...剥开球茎瞅一瞅的心思。
沈青:“风信子球茎没啥味道的,但是,其‘毒性’比山药强,徒手撕,手和脸会发痒刺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