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看见李瑛高大的身影,面色一喜,忙唤瞭声“将军”。
李瑛闻声回头,李姝菀也跟著望瞭过去。
李瑛幼时,宋静曾是他身边的小厮,如今坐在管事的位置上,是府中几十年的老人瞭。
宋静快步走近,见李瑛好端端地站著,没缺胳膊没少腿,神色宽慰:“久别相见,如今知将军一切安好,老奴就是明日去,也可安心瞭。”
李瑛无奈摇头:“许久未见,你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古板性子倒是不曾改过。”
他同李姝菀道:“此人是宋静,府裡的管事,你以后有什麽事都可寻他,叫宋叔吧。”
宋静低头看向李瑛怀裡的李姝菀,李姝菀拔开额头垂下来的大氅,睁著还有点泛红的大眼睛看著他,乖乖喊瞭一声:“宋叔。”
半大点个人,和司阍说的一样,的确是玉娃娃一般的乖巧,声儿也软和。
宋静膝下无子女,这一声叫得他心头沁瞭蜜似的甜,可想到她是李瑛在外面的女人生下的,又有几分唏嘘。
主人给瞭面子,做下人的却不能就此忘瞭尊卑,宋静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微微垂首,道瞭声:“老奴惶恐。”
李瑛对宋静道:“我女儿,年七岁,名姝菀,以后我不在府中,你多费心。”
李奉渊被李瑛扔在望京这些年,是宋静看著长大,如今将人交给他,李瑛放心。
宋静忙应下:“是,将军,老奴省得。”
他说著,抖开备好的伞,上前撑在李瑛与李姝菀头顶,挡住风雪。
一人打不瞭两把伞,他替李瑛撑伞,自己就得淋著,李姝菀看他举得吃力,朝他伸出手,小声道:“宋叔,给我撑吧。”
宋静愣瞭一下,没想到李姝菀会这样说,他也没见过哪傢小姐从奴仆手裡拿伞亲自撑著。
他看向李姝菀,见她眸色纯净,身上并无半点架子,猜到她以往在外头过的不是什麽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心中怜惜,不自觉放柔瞭声音:“还是老奴来吧,别累著小姐。”
李瑛倒是顺著李姝菀:“无妨,给她吧。”
宋静这才点头应下:“是。”
三人顺著湖边往栖云院的方向走,地上李奉渊留下的脚印还未被细雪掩盖,孤伶伶一行,延伸到看不清的路尽头。
李瑛顺著李奉渊的脚印往前走,突然开口问:“他常来祠堂吗?”
宋静知道李瑛问的谁,回道:“不常来,除瞭夫人的阳辰阴生,隻有逢年过节时偶尔会来看一看。”
说完,安静瞭一会儿,宋静问:“老奴已经让厨房备下早食,不知将军待会儿要在哪用食?”
李瑛问:“行明吃过瞭吗?”
行明是李奉渊的字,宋静道:“还未曾。”
“那便一起用。”
“是。”
李姝菀高高举著伞,安静听著二人的话,没有出声。
走著走著,李瑛想起来似的突然道:“回来的路上翻瞭车,姝儿的行装掉下瞭山崖,所有的东西都得准备。”
他说著,低头看瞭眼李姝菀裙摆下露出的粉鞋尖:“叫人去买两双鞋,处处是积雪,行路也不便。”
李姝菀听见这话,像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鞋子往裙摆下缩瞭缩。
宋静见他一路抱著李姝菀,是出自疼爱,没想是因为踩湿瞭脚上这双鞋就没得穿瞭。
宋静连声应下:“老奴待会儿就叫人去买。”
几年来府裡都没什麽变动,为李姝菀置办这事儿在府裡是件难得的大忙事儿。
宋静在心头捋瞭捋要置办的东西,忽然想起一事来:“寻常用物府中一直都备著,隻是府裡的绣娘母女前天日回瞭老傢,若要做新衣裳,得等上几日。隻能先在外面买些成衣,不过外面的成衣大多料子粗糙,怕小姐穿著不自在。”
这事儿本不值一提,不过宋静想李瑛将李姝菀从外面接回来,自然是想她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便提瞭一句。
李瑛不理傢事,没想过还有这些问题。他问:“行明从前的衣裳还在吗?”
宋静听他这麽问,怔瞭怔,迟瞭半声才回:“都收著。”
李瑛半点不客气:“那就先取两身没穿过的出来给姝儿穿著,等绣娘回来瞭再缝制。”
当真是亲生的儿子,才吵瞭一架把人气走瞭,这时候又打起他衣裳的主意。
李姝菀听得这话,轻轻抿著唇,抬头看瞭李瑛一眼。李瑛会错瞭意,问她:“不想穿他的衣裳?”
李姝菀微微摇头。她像是怕李奉渊得很,小声道:“我怕哥哥会不高兴。”
李瑛倒是果断:“他没那麽小气。”
宋静听得心头苦笑:怕就是有这麽小气。
第五章 同住
李奉渊之前与李瑛一同住在明锦堂,洛风鸢离世后,他才搬到瞭栖云院。
栖云院比府内其他地方要清净些,落雪声都好似能听见一二。细雪飘飞,院内的飞簷积瞭一层白。
李瑛踏入院中,端详著眼前宽敞空旷的庭院,奇怪道:“这院子重修过?”
宋静解释道:“没有。隻是少爷搬进来后,叫人把庭院裡的几株桂树挪瞭出去,院门内的香竹影壁也让人撤瞭,连同庭院裡各种占地的造景都填平瞭,瞧著空旷瞭许多。”
栖云院本是一座四方院,失瞭精细摆放的雅景后,空空荡荡,一眼能望遍所有房窗,很是死板无趣。
而李瑛与李奉渊不愧是父子,他听完却点瞭点头:“如此也好,通透宽敞,他舞枪弄剑也方便。”
宋静摇头失笑:“将军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