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青推开窗户往外瞧,欢欣道:“呀!宋管事他们在放烟火瞭!”
李姝菀也好奇地看向窗外,柳素问她:“小姐想出去看吗?”
李姝菀点瞭点头:“好。”
桃青在簷下摆上一张椅子供李姝菀坐,又把火炉搬瞭出来。主仆三人在屋簷下边烤火边看飞上天的五色烟火。
院中人不多,除瞭她们,就隻有宋静和两名放烟火的奴仆,一对兄弟,叫刘大刘二。
远处明锦堂的方向也有烟火升空,桃青感叹道:“府中许久没这麽热闹瞭,将军不回来,少爷是断不会允许我们这般吵闹的。”
这话有些失瞭规矩,柳素下意识看瞭眼椅中的李姝菀,伸手轻搡瞭桃青一把。
桃青自知失言,立马止瞭声。
李姝菀并没注意到二人间的小动作,分明是出来看烟火,她此刻却望著西厢透出光亮的窗户,一时有些出神。
李瑛的话一直刻在她的脑海中,待他今早离开望京,对面那房子裡住著的人便是她在都城裡唯一的依靠。
隻是她如今还不知道,他要怎样才肯真正护著她。
正想著,对面的门忽然从裡面打开,李奉渊孤身走瞭出来。
他显然今夜还未曾歇息,锦冠未取,身上仍穿著此前的衣靴。
他出来似乎就隻是为瞭看烟火,站在门边,抱臂靠在门框上,抬头望著头顶炸开的烟火,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麽。
房中的烛光从背后照在他身上,在他面前的脚下拉开瞭一道修长的影。
但很快,烟火升空,彩色的火光照下来,脚下的影子又在烟花下消失不见。
李姝菀在江南时也没什麽玩伴,她从前无事可做时,便喜欢坐在一旁观察别人脚底的影子。
在她眼裡,即便人是清清冷冷的,可隻要有光,那人的影子便永远鲜活。
就像李奉渊。
她虽然有些怕他,却不会害怕他的影子。
李姝菀抱著猫,坐在廊下静静地看著他面前的影子。她想她现在应该去同他恭祝新禧,可看瞭看腿上又闭眼睡下的小狸奴,便没去贸然打搅他的兴致。
倒是李奉渊察觉瞭她三番五次看过来的目光,脑袋微微一偏,望向瞭她。
李姝菀披著外衣并膝而坐,腿上抱著揣著手睡著的狸奴,手裡拿著一隻丑肥兔子。
李奉渊发现她并未戴之前的那顶帽子。
忽而,他像是想起什麽,在怀裡摸瞭摸,摸出两个红荷包来。
两隻荷包一模一样,面上绣瞭一双鲤鱼,裡面塞得鼓鼓囊囊,装足瞭银钱。
他冲著庭院裡看烟火看得起兴的奴仆唤瞭一声:“刘二,过来。”
李奉渊难得在这府中叫人做事,刘二一听见李奉渊喊他,快步跑瞭过来。
李奉渊将一隻荷包递给他,冲著李姝菀的位置微抬下颌,淡淡道:“拿去给她。”
刘二回头看瞭一眼,见李姝菀在对面东厢坐著,她身后站著两名侍女。
刘二没有蠢到问李奉渊他的东西究竟是要给坐著的主子还是站著的侍女,点头应瞭声“是”,跑去对面将荷包交给瞭李姝菀:“小姐,少爷让我将这个给你。”
李姝菀看著刘二从李奉渊那儿跑来,她愣瞭一愣,迟疑地伸手接瞭过来,语气难以置信:“给我的吗?”
李奉渊没指名道姓,刘二本来还挺确定,此刻李姝菀这麽一问,心头也有点拿不准。
于是他又跑回去问李奉渊:“少爷,荷包是给小姐吗?”
李奉渊看白痴似的看著他。
刘二悟瞭,再次匆匆跑到李姝菀跟前,憨道:“少爷说是给小姐的。”
李姝菀握著手裡的荷包,神色怔忡地抬眸看向对面。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李奉渊的表情,但她感觉他好像睨瞭她一眼。
但也隻有一眼。直到烟火结束,他都没将视线再落到她身上。
第十一章 离别
回府不过短短一日,李姝菀便受足瞭李奉渊的冷眼。
她本来已经在心裡做好瞭今后看他脸色过日子的准备,可李奉渊突然送给她一隻压岁的荷包,又让她心裡生出瞭少许希冀。
孩童总是天真,李奉渊不过稍稍改变瞭态度,压在李姝菀心裡的石头便轰然落瞭地。
她想,他或许和爹爹一样,隻是看著冷漠,实则都是温柔之人。
隻要她听话懂事,或许总有一日他会接纳她。
在这样的想法中,后半夜睡下时,李姝菀的唇边都含著笑。半夜好眠。
寅时中,天色未明,黯淡晨曦从云后透出来,天上又下起雪。
房中,炉中炭火红旺,小狸奴卧在李姝菀的枕边上睡得四仰八叉。
忽然,两道人影匆匆掌灯走进内间。柳素拉开床帘,将熟睡中的李姝菀唤醒:“小姐,小姐。”
李姝菀迷迷糊糊睁开眼,柳素和桃青将她扶起来,急急忙忙为她穿衣:“宋管事方才派人传话,将军已准备出发瞭,小姐需得去前门送行。”
李姝菀本就无赖床的习惯,听见这话,顿时清醒瞭过来。她从床上爬下来,任由柳素和桃青拉著她穿衣穿鞋、擦脸梳髻。
等三人到瞭前门,天色已经露瞭白。
李奉渊已经在前门,不知道何时到的。李瑛披氅站在马下,正低头与他说话。
两人肩上都落瞭白雪,看来已经站瞭有一会儿。
李姝菀知道自己来晚瞭,提著厚实的裙摆快步跨下阶梯,站到李奉渊身侧,抬头望向李瑛,喘著气喊瞭一声:“爹爹。”
她一路跑著过来的,背都起瞭汗,裙摆染瞭好些雪,湿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