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和桃青怨易嬷嬷过于严苛,可也没想过把人请回宫裡。两人忙问:“为何?”
李姝菀没有提李奉渊和薑贵妃之间有过恩怨,隻道:“哥哥说的。”
柳素有些担心,又问:“那今后谁来教小姐呢?”
李姝菀道:“哥哥说之后再说。”
桃青听她句句离不开李奉渊,笑著问道:“那少爷还说什麽瞭吗?”
李姝菀想瞭想,道:“哥哥让我把之前学的都忘瞭。”
柳素仿佛看出什麽,她看瞭看李奉渊孤身远去的背影,蹲下来将李姝菀头上的兔皮帽子轻轻扶正瞭。
她颇为怜爱地看著李姝菀,小声问她:“小姐是不是很喜欢少爷?”
她这话问得突然,李姝菀缓缓眨瞭下眼睛,良久都没有回答。
从江南来望京的路上,李瑛每每和李姝菀提起李奉渊时,语气总隐隐透出一股李瑛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骄傲之意。
李瑛告诉李姝菀,说她的哥哥天资聪颖,自小便远胜同龄者。说他长得像母亲,俊逸而不阴柔,是小姑娘都喜欢的模样。
博学多识,筋骨绝佳,将来从文也好,从武也罢,定都大有作为。
李姝菀见到李奉渊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几乎和她想象中的兄长一模一样。
是一个面若冠玉、气质出尘的少年郎。
隻有一点不同。
李姝菀抿瞭抿唇,并没有回答柳素的问题,隻轻轻道瞭句:“哥哥不喜欢我。”
第二十章 礼
易嬷嬷走后,李姝菀没瞭事做,又过回瞭从前坐在窗前发呆的日子。
李奉渊倒是忙得不可开交,每日往外跑得勤瞭些,不怎麽待在书房。李姝菀经常看见他傍晚才回栖云院。
几日下来,李姝菀发现他出门时衣冠楚楚,回来时却是衣裳染尘。
仔细一看,在这寒天裡,他的头发有时候竟是汗湿的,发冠也重束过,看上去远不比出门时矜贵沉稳,多瞭一分说不出来的狼狈。
就像是在外边被人狠揍瞭一顿。
柳素这日看见李姝菀趴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著外面,弯腰透出支起来的窗户缝往外看瞭一眼,正瞧见李奉渊沉著脸大步穿过庭院。
他步伐迈得很快,身侧掀起风,衣摆也跟著飘动,好似心头憋著火。
柳素问李姝菀:“小姐在看少爷吗?”
李姝菀轻轻“嗯”瞭一声,她像是有些担心他,轻声道:“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柳素姐姐,你知道哥哥去做什麽瞭吗?”
柳素听她这麽问,又弯腰仔细往外看瞭看,她见李奉渊戴著护腕,一身装扮干练利落,回道:“应当是练武去瞭。”
李姝菀不解:“宋叔说哥哥每日都练,可他之前并不这样。”
柳素奇怪道:“哪样?”
李姝菀想瞭想:“髒兮兮的,闷闷不乐,像被人欺负瞭。”
李姝菀这话说得好像李奉渊是个多开朗的少爷似的,柳素忍不住笑瞭笑:“那是因为之前少爷是自己一个人练,如今却是被人练。”
李姝菀问:“被人练?”
柳素道:“是教少爷枪法的师父,前卫将军杨炳。杨将军此前回老傢探亲,前些日才回到望京,回来后便将少爷拉到瞭武场去磨刀练枪。少爷每回挨瞭揍回来便冷著脸。”
柳素不懂武,对于切磋对练这种事最多也隻能点评一句谁的揍挨得多。
杨炳上战场杀敌时莫说李奉渊,便是李瑛都还没出生。
他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后来花甲告老,做瞭李奉渊的师父。虽然年纪大瞭,可浴血破敌的功夫还在,李奉渊一个半大的小子,能打得过就有鬼瞭。
在柳素的记忆裡,李奉渊隻要去武场见瞭杨炳,就没有一回回来时不是板著脸的。
李姝菀更不懂武术,听柳素这麽说,天真问道:“会揍得很重吗?”
柳素倒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思忖著道:“应当是不重的,不然少爷也没法爬起来,坚持著天天去挨揍瞭。”
两人正说著,李奉渊像是听见瞭什麽,忽然偏头看瞭过来。
他眸色沉冷,额角带著一块明显的淤青,哪裡像是伤得不重,
李姝菀的窗户支得低,她偏头趴在桌上看著他,此刻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愣瞭一下,如同偷窥被发现,心虚又紧张地坐直瞭身,转而盯著窗前瓷瓶中的梅。
好在李奉渊看瞭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推门进瞭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奉渊身上的伤好瞭又添新伤,总不见一张好全的脸。
杨炳无意折腾他,可李奉渊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每日缠著他苦练。
元宵这日,杨炳找借口给李奉渊放瞭一日假,让他回去休息。李奉渊没听,早上仍去武场练瞭一个时辰才回的栖云院。
他回去没多久,宋静抱著一隻狭长的木头盒子来瞭西厢,寻他说事。
李奉渊正坐在矮塌上解护腕,看瞭那箱子一眼,淡淡道:“宫裡送来的?”
“是。”宋静道:“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和往年一样,一早便送来瞭。”
祈伯璟和李奉渊私交甚笃,每年元宵都要送给李奉渊一份不大不小的礼。
就是朝贡,李奉渊都从祈伯璟那儿收到过。
李奉渊微微抬瞭抬下颌,道:“打开看看。”
宋静打开木盒,看见裡面有两件东西。横躺在盒中的是一把带鞘的长剑,黑鞘铁柄,还没露锋,已知其锋利。
另一件是一隻放在盒子角落裡的,巴掌大的木盒子。
宋静取出剑,正想给李奉渊。却见他伸手拿起瞭那隻小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