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说罢这一句竟就要离开。
李姝菀自然不会让他们就这麽白白走瞭,她出声叫住对方:“敢问阁下是谁派来的?”
她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并不确定。她有些谨慎地问道:“是……安远侯吗?”
那人步子一顿,否认道:“不是,在下是受殿下之命,暗中保护小姐。”
李姝菀一愣:“哪位殿下?”
男人犹豫瞭会儿,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将上头的人的身份告诉李姝菀。他想瞭想,还是觉得和盘托出为好。
他冲著都城的方向拱手一拜,徐徐开口,道出瞭个李姝菀全然没想到的答案。
“太子殿下。”
说罢,不等李姝菀反应,他立马带著手下的人快速而安静地离开瞭。
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山中,不知又隐去瞭何处。
李姝菀皱著眉,喃喃不解:“太子殿下?”
第七十七章 人头礼
太子的人走瞭,留下一地残肢断首的横尸。
血水混著泥浆流往茂密桑田,铁鏽般的浓烈血腥气弥漫在大雨之中。
“怎麽也不帮忙处理干净尸体就走瞭。”
刘二嘟囔著,将地上的尸体挨个翻著看瞭看,并没从他们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倒是翻出瞭几包银钱,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塞进瞭自己的衣袋裡。
刘大随手从尸体身上割下一块干净的衣佈,擦去剑上的血,问李姝菀:“小姐,这些人怎麽办?”
方才那一行人下的全是狠手,开膛破肚,砍头断手,地上的尸体零碎恐怖,叫人作恶。
李姝菀听刘大开口,下意识往尸体上看瞭一眼,很快又避开瞭目光。
虽隻短短一眼,但她还是犯起瞭恶心。
血腥气涌入鼻尖,她掏出帕子,捂住鼻口,忍住难受道:“将那为首之人的脑袋砍下来,用锦盒装瞭,给泥鳅送过去。其馀的人太多,埋起来也费劲,待会儿你再跑一趟衙门,报官处理吧。”
刘大也不想干挖坑埋尸的费劲事,他欣然应下:“好。”
李姝菀叮嘱道:“若衙门问你们这些贼徒是怎麽死的,便说是你们杀的,不要牵扯出太子的人。”
刘大点头:“是。”
他握上剑柄,想瞭想,又松开瞭。他朝著地上翻尸体的刘二走过去,伸手拔出刘二腰间的刀:“借用一下。”
刘二回过头,抹瞭一把脸上的雨水,不解地看著他:“你剑呢?”
刘大道:“我剑才擦干净。”
刘二:“……”
刘大来到贼头子的尸首旁,将尸体的上身提起来,用脚顶住背,让尸体呈坐姿。
死人软如无骨,尸体的脑袋往一旁倒去,无力地耸搭著,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
尤其那双眼还睁著,大张著嘴似要呼救,面色极其狰狞。
刘大抓著尸体的头发,将其提起来,缓缓拔出尸体的喉中箭。
而后他又裁下一块长佈在尸体脖子上绕瞭一圈,随即手起刀落,利落地将其脑袋砍瞭下来。
鲜血顿时从断处喷涌而出,脖子上围挡的佈料挡住大半,但仍有一部分喷溅在瞭刘大的身上。
血喷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出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即便雨声也掩盖不住。
马车内,李姝菀皱紧瞭眉头,闭著眼靠在椅背中,忍瞭又忍,实在没忍住,一把推开车门,伏在车头,将方才吃进肚子裡的梨汤吐瞭个干干净净。
清瘦的身躯跪在辕座上,她一手扶著车门,一手撑著辕座,头颅低垂,柔顺的乌发垂落瘦削的肩头,露出雪一般的细颈。
她吐得厉害,身躯时而轻颤,整个人好似一截无可攀附的弱柳,娇弱得叫人心怜。
雨丝飘落在她身上,柳素急喊瞭声“小姐”,忙撑开伞,斜举在她头顶,轻轻抚著她的背。
李姝菀吐瞭好一阵,几乎将胆汁都吐瞭出来才停下。她扶著门,缓缓直起腰身,面色苍白地靠著车门。
柳素倒瞭一杯茶给她,她漱过口,吐掉茶水,用帕子轻轻擦瞭擦唇,白著脸坐回车内,声细无力道:“回吧。”
再怎麽算,再多厉害,李姝菀本质也隻是个仅有十六岁的姑娘。这样的场面,总会吓著她。
柳素心疼地看著她,轻轻擦去她脸上几滴雨水,开窗对外面的刘大刘二道:“回府。”
“好!”刘大刘二同时应道。
刘大将贼头子的脑袋用佈随便包起来,挂在马鞍上。刘二坐上辕座,一甩马鞭,打道往回走。
一行人回到府裡,已近傍晚。
刘大半途分道,按李姝菀的吩咐,独自提著人头送礼去瞭。隻有刘二和柳素跟著李姝菀一起回来。
主仆三人身上不是湿雨就是血腥气,有几分说不出的狼狈。
回到水行苑,撞上张平。他见几人如此,吓瞭一跳,忙问道:“这是怎麽瞭?”
李姝菀道:“无事,隻是去桑田的途中遇上瞭贼匪。”
她语气平静,张平却是心头一跳,上下将李姝菀看瞭个遍,见她好端端的没半点伤,才松口气:“小姐今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我去安排些好手,今后若去桑田等僻远地,就让她们跟著小姐。”
李姝菀微微点头:“好。”
她说著,又叮嘱道:“今日之事,还请管事不要在外祖母面前提起半字,我怕她担心。”
张平应下。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桑田那一片隻一座荒山,从没听说过有什麽匪徒,小姐可知这些匪徒从何而来?”
李姝菀边走边道:“外祖母将産业全权交予我,眼下我如日中天,眼红生妒者何止一二,通通都想让我死,才酿出今日这一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