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惊春认真思索片刻,摇瞭摇头。
自从她得知青年的真实身份是太子祈伯璟后,好一阵子都没出过门,这数月裡,二人都没有见过面。
李姝菀以为是两人到此都默契地与对方断瞭联系,没想到却听杨修禅道:“她胆子大著呢,殿下那般尊贵的人化名邀约,她都敢拒瞭。殿下不辞辛苦书信叫人送来,她随随便便看完就往香炉裡扔。火一燎,烧得个干净,当没发生过。”
杨惊春抱胸不满道:“他堂堂太子,做人如此不痛快,我为何还要和他再往来。”
李姝菀看著她神情不快至极,明白杨惊春其实十分在意祈伯璟,凑到她耳边问:“你避而不见,若又是真心怡于他,岂不浪费瞭这段姻缘?”
杨惊春豪迈道:“天底下男子何其多,哪裡差他一个。我昨日能喜欢他,明日自然也能喜欢别人。就是坏瞭这段姻缘,又有何妨?他堂堂太子,难不成还要纡尊降贵来堵我,找我算账?”
李姝菀听她把太子和其他男人相比,忽而有些明白杨修禅为何总担心她在祈伯璟面前失言,摇头笑瞭笑,没再多问。
杨惊春大放豪词,出口就忘,全然没放在心上。
除夕夜,杨惊春和杨修禅来找李姝菀,三人如当年一般同游夜市。
望京的除夕夜仍是万人空巷的热闹场面。烟火长放,炸响在夜空,焰火烛光照得夜晚亮如白昼。
年岁长,姐妹二人性子也沉稳瞭些,不似从前孩子气,这也要看那也要玩。
三人慢慢悠悠行在闹市中,主要看个热闹。
李奉渊不在,原来的四人同行如今隻剩三人。杨惊春担心李姝菀感觉落寞,可却见她整夜都笑意盈盈,丝毫没有难过。
杨惊春咬著糖葫芦,看李姝菀面上未落下的笑意,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李姝菀察觉到杨惊春的目光,偏头问道:“怎麽瞭?我脸上有东西?”
杨惊春摇头,正想著该如何开口。忽然间,馀光竟瞥见不远处的人群中立著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杨惊春恍惚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瞭,她转头细看,那人高出周围人不少,身著锦衣,戴著一张完整的狐狸面具。
分明看不见面具下的眉眼,但杨惊春敏锐地感觉到他就是在看著自己。
夜市中戴面具者成百上千,这人也分明没有戴武赛上那张面具,但杨惊春就是一眼便认出瞭他是谁。
他单单立在人群中,也好似一块天山璞玉,非常人能及。
杨惊春有些奇怪自己之前要眼拙成什麽样,才能将他当作寄人篱下的自卑小公子。
李姝菀见杨惊春忽然蹙著眉,一动不动地盯著一个地方看,也随著她望的方向看去。
李姝菀看见那戴著狐狸面具的人迎面渐渐走近,又看杨惊春如此反应,大抵猜到瞭那人是谁。
李姝菀附在杨惊春耳边,有些担忧地小声道:“惊春,殿下好像当真来堵你瞭。”
第八十四章 糖渍
祈伯璟穿过喧嚷的人群,来到几人面前。
他看似一人独游,其实身边跟著作扮作寻常百姓的随从,仅是李姝菀能辨别出来的就有四人。
他们或腰间环著软剑,或袖中藏著刀刃,耳目注意著祈伯璟周围每一个人。
李姝菀毫不怀疑,这街市旁的酒楼乐馆中,也都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杨修禅和李姝菀看著祈伯璟,恭敬行礼:“见过殿下。”
杨惊春没开口,嘴裡叼著自己的糖葫芦,隻跟著行瞭个礼。
祈伯璟戴著面具出门,既为安全,也不想让人认出来。他微微抬手,嗓音温润:“不必拘礼。”
话是同三人说的,目光却隻落在一人身上。
杨惊春低著头,当没看见。祈伯璟也不恼,将目光收瞭回来。
杨修禅知道祈伯璟今日是为瞭自己亲妹而来,但祈伯璟不开口,他又不好明说,是以干巴巴地寒暄道:“殿下也来游夜市?”
祈伯璟微微点头:“今夜好节难得,我便约瞭人同游。”
这回答倒是叫杨修禅没有想到,他疑惑道:“既是约瞭人一起,怎麽又隻见殿下独身一人?”
祈伯璟仍用温和的语气回道:“她还未应约。”
这胆大包天不应约的人是谁杨修禅压根不敢多想,他喉咙一哽,想说些漂亮话圆一圆,但想瞭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杨惊春自然还是不说话,隻顾低著头啃自己的糖葫芦。祈伯璟不点明,她便装死不吭声。
她啃完自己的,又巴巴看著李姝菀手上那串,李姝菀便又将自己的糖葫芦给瞭她。
李姝菀察觉气氛微妙,开口打破寂静:“江南数年,多谢殿下派人一直暗中相护。”
杨修禅在之前的书信裡听李姝菀提过遇刺一事,也听她说起暗中一直有一群人在跟著她。
不过李姝菀并没说过那些是太子殿下的人,杨修禅此刻听得这话,有些好奇。
祈伯璟道:“奉渊在外行军打仗,大破蛮敌,我自应当照顾好他唯一的妹妹。”
李姝菀闻言,向著祈伯璟又行一礼:“多谢太子殿下。”
祈伯璟浅浅笑瞭笑:“姝儿姑娘既是奉渊的妹妹,又是惊春交心的挚友,倒不必如此生疏。不如也称我一声兄长。”
李姝菀听得出来,祈伯璟这是因李奉渊和杨惊春在同她拉进关系。
此时此景,想来更多是她与杨惊春交好的缘故。
李姝菀看著祈伯璟面具下温和仁厚的一双眼,想瞭想,大方应下来:“那便多谢太子哥哥。”
杨惊春去拉李姝菀的手,嘴皮子细微动著,以极低的声音道:“菀菀,你是我的好友,可不要被他收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