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长白 作品

第104章

那手微微蜷著,并不放松。

李奉渊心头一动,忽而靠近她,探出手,将她蜷握著的手掌展开瞭。

勒马持枪的手老茧厚重,加之饮瞭酒,他手心温度高得灼人。

李姝菀手掌一僵,转过头看他。

他虽醉瞭酒,仪态却依然端庄,肩背挺拔如松。

李姝菀看不出他是否醉瞭。

她抿瞭下唇,从他掌中抽回手,揣在怀中,面无表情地偏过瞭脸。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府中,李姝菀叫人去请府裡的郎中。

李奉渊本想道“不必”,但看李姝菀面容严肃,便把话吞瞭回去。

他醉瞭酒,走得慢,跟在她身后入瞭东厢,自顾自坐在瞭她的矮榻上。

百岁蜷成一团,缩在榻角睡觉。李奉渊伸手摸它,它睁著浑浊的的眼睛满脸陌生地看瞭看他,似乎没认出来他是谁,避开他靠近的手掌,迈著迟缓的步子小跑著躲开。

李奉渊见它如此,直接强行将它抱回瞭身上:“跑什麽?”

他身上有伤,人察觉不到,但猫却能闻到明显的血腥味。

百岁似有些害怕他,喵喵叫著用力挣扎起来,

李姝菀宝贝这猫,李奉渊担心伤著它,隻好松开瞭手。

桃青看著溜进内室的猫,笑著开口:“于猫而言,五年已经约莫于人类的半百之久瞭,它小小一颗脑袋记不住事,这麽多年没见,它多半已忘记侯爷是谁瞭。”

李奉渊看著手裡被它挠出的抓痕,随口道:“短短五载,便不记得瞭吗?”

坐在椅中的李姝菀听见这话,忽然侧目看向他:“五载短暂,那在将军眼裡多久才算长久?”

她语气平静,却又像是藏著火气。

李奉渊从她口中听见“将军”二字,抬眸迎上瞭她的目光。

他望著她淡得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回道:“情深则长,情浅则短。”

他将问题抛回给她:“你觉得五年算长吗?”

弹指一瞬。

李姝菀下意识想这麽回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因违心而难说出口。

她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和逃走的百岁一样,索性起身回瞭内室,不打算理他瞭。

桃青和柳素见二人一言不合又闹僵瞭,有些无奈地对视瞭一眼。

柳素打算劝上几句,叫侯爷知道她们小姐这些年心裡一直念著他,可不等开口,李奉渊竟忽然起身,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李姝菀身后进瞭内室。

李奉渊一身酒气,李姝菀瞧著也在气头上。桃青担心二人待会儿起争执,也打算跟著进去,不料却被柳素拉住瞭。

她冲著桃青微微摇头,低声道:“让侯爷和小姐私下说会儿话吧。”

桃青不放心:“可若待会儿吵起来可怎麽办?”

柳素看得通透,她道:“吵起来也好过冷冰冰的互不搭理,若能吵通说透,是最好不过。”

桃青觉得有理,点头道:“姐姐说得对,是我糊涂瞭。”

房中,李姝菀刚在妆奁前坐下,便透过铜镜看见瞭进门的李奉渊。

他三番两次擅入她闺房,不知是从哪裡学来的习惯。李姝菀想开口赶人,可想起昨夜他逼她叫“哥哥”,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讨不到好处,便又没开口,隻当看不见他。

她不理会他,身后的灼灼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李奉渊站在房中,看著镜前取耳坠的李姝菀,低声道:“修禅告诉我,沉回待你有意,你如何想?”

李姝菀动作一顿,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她道:“问这做什麽?”

李奉渊听她语气防备,解释道:“没什麽,隻是春一过,你便十八瞭,是该考虑婚姻大事瞭。”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讲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李姝菀曾听杨修禅说起杨惊春的婚事,话中总满含不舍。

李姝菀微微蹙眉,正想回答,又听李奉渊接著道:“不过沉傢举傢迁至宥阳多年,应当不会再搬回望京。若你对他并无心思,我便替你在望京城裡找个傢世人品更好的,招来入赘,如此你也不必舍瞭亲友远赴他乡。”

他扯瞭一大堆,话裡话外,都是想将李姝菀留在望京、留在他身边。难怪说起她的婚事时没有伤心之意,原来压根没打算把她嫁到别人傢去。

李姝菀听瞭出来,反问他:“为何要让别人入赘,我不能嫁到别人傢裡去吗?”

李奉渊微微皱眉,似乎很不赞同这话。他看著她的背影,过瞭好片刻,才低声问道:“你嫁瞭人,要留哥哥一人在府中吗?”

李姝菀听得这话,透过镜子看瞭他一眼。他醉醺醺孤伶伶地站在房中,垂眼看著她,瞧著竟有几分可怜。

他自小稳重,在李姝菀的记忆裡,也隻有李瑛离世后李奉渊显露过些许脆弱。

她那时见他难过便心疼不已,如今依旧见不得他这般模样。

她别开眼:“将军不也将我一个人留在望京多年不管不问,一个人有什麽不能过?”

日光透过窗户映入李姝菀的眼底,亮晶晶像是眼泪,李奉渊瞧不清。

他听得出她语气有怨,但往日之事不可改,他隻能保证道:“西北已定,菀菀,再不会有下次瞭。”

他态度诚恳,语气柔得像在哄孩童。

李姝菀垂著眼,用指腹擦去耳坠银环上从耳洞裡带出的血,语气淡漠:“有也无妨,五年十年,我都不在意瞭。”

第一百零二章 她的信

兄妹二人的一番谈话又一次在不欢中而尽。

好在很快郎中便到瞭,僵冷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

东厢伺候李姝菀的都是些年轻的侍女,不大方便敞著门让郎中给李奉渊看背上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