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的仓颉 作品

第1016章 演

深夜,幽狱外。

一众密使押送着一个个犯人,从狱中走出。

这些犯人头上套着黑布袋,看不见模样、他们也瞧不见外边事物,但能隐约瞧出这些犯人男女皆有,个个都抖得很厉害,但也有个别胆子大的,正扯着嗓子嘶喊。

“李惊蛰!我告诉你!我辈分高得很!内阁次辅元大人是我大伯!顾金琛见了我都要作揖!你什么东西,敢押我!我们没犯法没作奸,你凭什么押我们!”

“十五叔,你、你别说了……”

某个黑布袋下方传来颤抖的女声:“我们都已是案板上的肉了……”

“别聊了!”

一名密使沉声断喝道:“未经允许再敢随意开口说话的,先剁一根手指头!”

一众犯人立即闭上了嘴。

一辆辆囚车驶来,停驻在了幽狱衙门外,密使们也开始押着犯人们、将他们塞入囚车。

大概是意识到了气氛不对,有一个犯人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分明是有问题要问。

“说。”有密使开口。

“那个,大人……”

这个犯人的语气很是讨好、小意:“方便透露一下,咱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吗?放心放心,我不白问,我兰家在京城东边的别苑里,藏了很多东西!我、我愿意提供情报,让诸位大人去抄洗!那、那里有我多年来收集的古董和字画,价值千金,那都是我欺压百姓的证据!我、我戴罪立功!”

大家都不傻,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贿赂了,此人的表现也极没骨气,但一众世家子弟们全都没有开口,更无人责骂他。

他们当然也都想知道,自己要被押去何处……

“呵,这倒不是什么机密。”

那密使闻言笑道:“说给你们听,那也无妨。”

此话一出,那讨好的犯人立即连连作揖起来:“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虽然套着黑布袋、看不清脸,但仿佛也能瞧见他那张谄媚中带着隐忍、狰狞的脸。

“这次,你们世家一系捉的人太多啦,幽狱关不下喽,连刑部大牢都塞满了。”

密使笑道:“朝廷养着你们也费劲,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给你们治病,花钱也不老少,所以干脆把你们……”

他这话说了一半,一众犯人纷纷大惊!

牢里都关不下了?养着犯人还费钱?

这特么是要杀人啊!

扑通扑通扑通!

几个胆小的犯人当场就跪下了,还有几个尚未押上囚车的人脑子犯冲、扭头就想跑,也被一把薅了回来。

“慌什么?又没说全都要杀。”

密使悠然道:“京城的牢关不下,就往边上城镇送一送,当然,你们要是路上愿意再多交代点什么、聊点什么,咱们也是乐意听的,这说明你们有价值嘛,毕竟,边上几个城镇的大牢也没京城里那么多地方啊……”

“说说说!我说!”

有人立即喊了起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别急,别急。”密使笑道:“路上慢慢说。”

一众犯人被押着上了囚车,囚车驶动,深夜,整个京城都已陷入沉睡,只有这一排囚车轱辘压过青石砖的声音。

囚车驶出京城、沿官道缓驶十余里地,犯人们哭哭啼啼抢着述说情报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不久,那车轱辘刚碾过界碑青石,林间忽有寒鸦惊飞。

为首的密使猛然抬手,手下一众密使反应极快,已经拔出长刀……

但对面的箭,来得更快。

箭簇撕开夜雾、钉入辕木的闷响中,数十道黑影踏着松枝俯冲而下,靴底刮起的腐叶在空中凝成毒龙卷。

“结阵!”

密使头领的长刀尚未出鞘,当先三个黑衣人剑锋已舔上他的眉骨。

刀鞘仓促格挡的瞬间,火星在雾中炸开幽蓝电弧——对面的剑上,竟有雷火符!

左侧密使挥刀欲斩,黑衣人的链子枪突然毒蛇般缠住他手腕,精钢护臂顿时裂开蛛网状纹路。

囚车里爆发出尖叫。

先前那个自称元业侄子的犯人正疯狂撞击铁栏,被削去半边的黑布袋下,肥腻脸颊溅满黑衣人与密使双方喷出的热血。

他眼睁睁看着密使头领的刀被雷火符熔成赤红色铁水,另一个黑衣人趁机甩出九节鞭,卷向另一侧拔刀攻来的密使……

两边只一刹那便战入了白热化,鲜血喷溅、尸身横陈!

“救我!救我!”这犯人瞪大了眼,兴奋地大吼道:“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元业老爷要的人,明剑阁也留不住!”

黑衣人首领沙哑的吼声震落松针,手中赫然一柄长剑、在空中甩削出一片银芒!

这道银芒剑光太过惊艳,即使是在场一众密使们也个个瞳孔凝缩、不敢硬接,纷纷闪避,但这一剑的目标,却并非他们。

剑光宛若银龙呼啸,在囚车车队上空掠过,那些铁制囚笼发出刺耳喑哑的尖叫,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它们同时在巨大的金属撕裂中崩碎!

“不好!”有密使喊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太晚了。

阴暗的林中疾射出一条条绳索,它们目标明确无比,瞬间便缠上了那些世家子弟们,随后绳索瞬间绷紧、猛地一扯,将这些人从已然破碎的囚车中扯走!

他们像一只只风筝般,或惊呼、或狂笑着,就这样被绳索拉入了漆黑的深林之间。

与此同时,一众黑衣人毫不恋战,扭头便跑。

“追!

密使们作势前冲。

他们看着黑衣人与世家子弟们退入密林,长刀故意劈砍着空气,刀气将古松树皮削得翻卷如花。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衣角消失在黑暗里,某个“阵亡”黑衣人突然抽搐着坐起,从护心镜后抠出灌满羊血的鱼鳔。

“你们明剑阁真狠啊……差点一刀把我肩给劈断了。”黑衣人扯开渗血的肩甲,露出内层玄铁软甲上的刀痕:“下次让吴大师多给点活血丸……”

“队长,咱们也向太医署多要点丹药?”

地上,几个“死去”的密使坐了起来,笑道:“这次咱们可是真打啊!”

“真打个屁……”

那密使头领冷笑道:“你们知道刚刚出剑的人是谁么?他要是真打,咱们就真死了!”

林间重归死寂,唯有断裂的囚车铁刺上,几缕黑布条在风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