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矢翊 作品

181 第 181 章

    第 181 章


    ◎砸船◎


    郁离转头看过去,瞬间就认出前面那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


    “楚少聿?”她有些惊讶,看到他身上的衣物,很快就了然。


    刚才被小偷扒了钱袋子的原来是他啊。


    这人看着有些傻乎乎的,连带着身边的小厮也挺傻,连主子的钱袋子被小偷扒了,还以为是自己掉的。


    “是我!”楚少聿又惊又喜,“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郁离将钱递给卖竹雕的小摊贩,心不在焉地说:“我当然是坐船来的……”然后又问小摊贩,“我还要两串珠子,多少钱?”


    这两串珠子是竹制的,呈浅黄色,打磨得很光滑,明显是一对儿。


    小摊贩笑着说了个数字,并不怎么贵,郁离爽快地付钱。


    周围的人都在打量楚少聿,特别是见他盯着郁离的神色,顿时了然。


    汪夫人有些好笑,倒也不意外,少年慕艾是正常的。


    离娘的模样生得好,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只要见过她的人,很少能移开目光,连姑娘家都会被她吸引,莫说男人。


    这时,周氏笑呵呵地问:“不知这位郎君怎么称呼?如何与我们家离娘认识的?”


    她的声音和蔼,一副和气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亲切。


    楚少聿的注意力都在郁离身上,哪想转头就发现她身边还有一群人,吓了一跳,被他们盯着,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会儿又听周氏这么问,莫名地有些心虚。


    他挠了下脑袋,含糊地道:“是在省城那边认识的。”然后小心地确认,“不知大娘是……”


    周氏越发的和气:“我是离娘的婆婆。”


    楚少聿:“……”


    楚少聿尴尬地笑了下,“哈哈,真有缘。”


    他的目光一转,果然看到郁离身边还有她的夫婿,上次在省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郎君。


    就算同为男人,也不得不承认,郁离的夫婿非常出色,容貌气度极为出众。


    “可不是,挺有缘的。”周氏附和,体贴地没有当众揭穿少年人的心思。


    汪举人夫妻俩有些忍俊不禁。


    这锦衣公子虽然对郁离有些心思,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再加上看着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性子有些单纯,并不令人讨厌。


    楚少聿哪里好意思留下,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赶紧离开。


    郁离叫住他,说道:“这里小偷扒手挺多的,你的钱袋子还是看好一些。”


    楚少聿一脸迷茫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想,直到走远时,摸了摸袖袋里的钱袋子。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突然说:“少爷,难道刚才你的钱袋子其实不是自己掉的,是被小偷摸走的?小偷当时突然叫起来,不会是那位娘子做了什么吧?”


    楚少聿总算反应过来,觉得小厮说得有道理,他也以为自己的钱袋子是不小心掉的,有人看到要抢钱。


    “难不成郁姑娘又帮我一回?”他有些懊恼,“我刚才应该要感谢她的。”


    郁姑娘既然出声提醒,肯定是做了什么,就算没做,她能提醒也是一番好意。


    另一边,傅闻宵看郁离买的两串竹制珠子,问道:“离娘怎么买这东西?”


    这竹制的珠子只是看个新鲜,还是简陋了些。


    不过这是一对儿的珠串,比较有意义。


    郁离将一串珠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说道:“用来打人应该合适。”


    一串有十三颗竹珠子,两串就是二十六颗,关键时挺有用的,不用像刚才那样,掰坏一块竹雕。


    傅闻宵:“……”


    **


    楚少聿只是一个插曲,众人都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回到船,继续北上时,发现楚少聿就在隔壁的船上。


    这条船也同样要北上。


    当时郁离正带着两个孩子在甲板那边用鱼竿捞鱼,晚上就有新鲜的鱼可以吃,便听到对面的船上响起楚少聿的声音。


    “郁姑娘,郁姑娘!”


    楚少聿兴奋地扶着船栏,朝这边叫着。


    这边的码头大,河道也宽,南来北往的船不少。


    此时两艘船一前一后,距离非常近,郁离抬头就看到对面船上的楚少聿。


    楚少聿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就连北上都能在河面相遇,他笑着问:“郁姑娘,你们要去哪?”


    “京城。”


    “诶,我也是,真是太有缘了。”楚少聿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双眼发亮。


    郁离没怎么搭理他,她的手一甩,一条鱼就被她捞上来。


    这次捞上来的鱼特别肥,两个孩子哇的叫起来,很给面子地拍着手叫道:“小婶婶真厉害!”


    对面的楚少聿一脸惊奇。


    先前见她拿着鱼竿,还以为是在钓鱼,不过一般船行时是钓不到鱼的,哪知道她还真钓上来一条鱼。


    很快楚少聿就发现,她不是在钓鱼,哪里有人直接甩鱼竿下去,然后手一提,鱼就钓上来的?


    楚少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看得津津有味,每次郁离用鱼竿捞上鱼时,他也和两个孩子一样,双手使劲儿地拍,激动得脸都红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河面的冷风吹红的。


    小厮担心他的身体,催他回船舱歇息,楚少聿并没理会,反而嫌他啰嗦,让他一边去。


    不远处的厅堂,傅闻宵站在窗边,将甲板上的一幕收入眼里。


    汪举人站在一旁,打量对面的船,突然说道:“对面那条船,应该是私人定制的,船上的护卫不少,训练有素,看来这位楚郎君的身份不一般。”


    他也是世家子弟,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楚是皇姓,也不知道这楚少聿是不是皇室中人。


    傅闻宵不语,面上的神色冷淡。


    汪举人已经习惯他的沉默,又看会儿,笑道:“这楚郎君看着像个孩子似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在他眼里,确实和孩子差不多,更不用说楚少聿表现出来的性格,有些不定性。


    傅闻宵没说话,走出厅堂,朝甲板那边而去。


    两个孩子看到他,脆生生地叫道:“小叔叔。”


    郁离扭头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和汪大哥作文章?”两人明年都要参加会试,这一路上,没少一起探讨学问。


    傅闻宵朝他们笑了笑,说道:“过来看看,顺便活动一下。”


    他朝她伸手,慢条斯理地将她鬓边被风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郁离乖乖地站在那里,仰脸看他,由着他动作。


    两个孩子早就习惯这种事,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有对面船上的楚少聿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偷看,一下又一下的,旁边的小厮都为他急得慌。


    人家姑娘都有夫婿,而且夫婿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少爷您就别看了,小心被人误会,当成登徒子。


    傅闻宵放下手,客气地朝对面的楚少聿打声招呼:“楚郎君也要北上?”


    “是、是的。”楚少聿有些结巴,“我、我家在京城,我这次要回京过年,前、前阵子是去省城探亲的……”


    不知怎么的,面对傅闻宵时,让他的压力极大,不等对方询问,他就直接秃噜出来。


    小厮有些无地自容,觉得自家郎君实在不够稳重。


    在郁姑娘的夫婿面前,更衬得他像个小孩子,哪会有姑娘喜欢?


    楚少聿有些心虚,可能是自己先前对郁姑娘怀抱某种心思,面对人家夫婿时,难免会不自在。


    幸好,他已经放下了。


    他可不是那种会插足人家婚姻的不道德之人,更不用说楚姑娘的夫婿容貌气度出众,他……其实也比不过。


    面对楚少聿的紧张,傅闻宵反而从容。


    他含笑道:“此番我与内子进京,是为进京赶考……”


    两人隔着船交流起来。


    等郁离捞完今天晚餐要吃的鱼,发现楚少聿一副恨不得将傅闻宵引为知己的模样,一口一个“傅兄”地叫着。


    这一幕莫名的有些熟悉。


    楚少聿甚至说:“傅兄,既然我们要去的地方都是一样,不如一起走罢,如此也有个照应。”


    傅闻宵欣然应允。


    郁离:“……”


    小厮:“……”


    捞完鱼,郁离带着两个孩子回船舱歇息,转头还能见到楚少聿站在对面的船上,朝这边笑得灿烂,挥着手傅兄傅兄地叫着。


    叫得格外的亲热。


    汪举人对此丝毫不意外,笑道:“果然,傅贤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和他交流过的,都会折服于他的心胸气度。”


    郁离看他一眼,当初他是被松鹤先生的字折服的吧?


    人都没见过,他就亲自迎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两艘船一起结伴北上。


    也不知道楚少聿是怎么回事,每天都会跑到甲板,朝这边叫“傅兄”,要和傅闻宵说话。


    当傅闻宵邀请他过来作客,他也欣然应允。


    两艘船搭着艞板,楚少聿从艞板过来,神色格外振奋,仿佛来奔赴什么重要的邀约聚会。


    在船舱遇到郁离时,他虽然仍是欣喜,但更多的是坦然。


    除了正在吃点心的郁离和两个孩子,一脸习以为常的周氏,和仍是淡定从容的傅闻宵,汪举人夫妻都被这阵势弄得有些懵。


    现在的少年人行事这么奇怪的吗?


    傅闻宵客气地邀请对方入座,亲自给他倒茶。


    楚少聿受宠若惊,小心地捧起那盏茶,“多谢傅兄……嗯,真是好茶。”


    傅闻宵笑道:“船上简陋,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楚兄弟莫要介怀,待到京城后,再请你一叙。”


    “好的好的,我没问题。”


    楚少聿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巴不得他赶紧邀请自己。


    汪举人看了看热情的楚少聿,忍不住和夫人嘀咕:“这楚郎君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和傅贤弟如此熟悉?”


    汪夫人很淡定,“不奇怪。”


    “怎么不奇怪?”汪举人唠叨,“傅贤弟不过客气地邀请一声,他就跑过来了,这也实在……”


    说话间,见夫人定定地看着自己,汪举人问道:“夫人看我作甚?”


    汪夫人道:“当初你不也和他一样吗?”


    一样自来熟,一样扒着人家傅郎君不放手。


    汪举人觉得自己和楚少聿是不同的,他振振有词:“我哪里和这小子一样?傅贤弟是被我的才华吸引,愿意与我结交!这楚郎君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小公子,只怕连四书五经怎么读都不知道。”


    年轻人很好懂,只要稍稍攀谈几句,就能摸清楚他的底细,知道他家境极好,家里也不需要他读书科举,光宗耀祖什么的。


    标准的富贵人家的子弟,没有成为那种人嫌狗憎的纨绔子弟,可能是家中长辈管得严,或者他自己本性不坏。


    汪举人拒绝楚少聿和他一样,不过他年纪大,都能当楚少聿的爹,倒也没和年轻人计较什么。


    甚至在楚少聿又跑过来时,还拉着他一起作文章。


    楚少聿:“……”


    楚少聿哪里会做文章,被汪举人弄得头秃,来的次数渐渐地变少。


    对此汪举人表示很遗憾,和傅闻宵说:“楚郎君这两天怎么不过来了?前天的论策还没说完呢,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高见。”


    傅闻宵:“……”


    两艘船结伴进京,在有心人眼里,十分醒目。


    这天晚上,他们遇到夜袭。


    船上的护卫反应很快,再加上有郁离出手,顺利地将来袭的人打退,有不少人都被郁离扫落到河里。


    这天寒地冻的,落水的滋味可不好受,人都能被冻傻。


    翌日,楚少聿来到傅家的船,欲言又止。


    “楚兄弟,可有什么事?”傅闻宵询问。


    楚少聿愧疚地说:“傅兄,这次应该是我连累你们,实在是抱歉,我不应该邀请你们一起进京的……”


    汪举人不解,“楚兄弟,此话何意?”


    楚少聿道:“昨晚的袭击,应该是针对我来的,你们都是我被连累……”


    他很愧疚,原本邀请傅闻宵他们一起进京,是为了有个伴,哪知道因自己之故,居然连累他们,让他十分愧疚。


    “昨晚来袭的,不是水匪吗?”汪举人一脸吃惊,“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昨晚的袭击来得快,也解决得快,其实他没什么感觉。


    嗯,唯一的感觉是,两艘船上的护卫都挺能干的,还有郁离这弟妹,一出手就将人扫进河里,解决得实在利索,他们都没什么损失。


    楚少聿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听到傅闻宵说:“不必如此,也有可能是冲看着我来的。”


    这话引来两人的惊讶,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认为。


    傅闻宵道:“其实我以前也曾与人结过仇,说不定对方知晓我这次进京,想派人将我拦下。”


    闻言,汪举人和楚少聿都很愤怒。


    “太过分了!”汪举人愤愤不平,“他们这是要阻拦傅贤弟进京赶考,最好让他错过明年春天的会试。”


    楚少聿也道:“实在太恶毒了!”然后对傅闻宵说,“傅兄放心,我船上的护卫都很厉害,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两人都将傅闻宵的仇人谴责一番,然后安慰他,保证会让他顺顺利利进京。


    傅闻宵倒是平静,笑道:“无妨,不管对方派来多少人,我也不惧,我家娘子会护着我。”


    两人:“……”


    楚少聿突然扭开脸,说道:“我还是觉得,昨晚的袭击是奔着我来的,毕竟我也有仇人。”


    “你这小孩也有仇人?”汪举人好奇地看他。


    楚少聿犹豫了下,含糊地道:“我是家中唯一的嫡子,上头有几个庶出的兄长,为了继承家业,他们自然是想对我不利,最好……”


    闻言,汪举人明白了,已经脑补出权贵之家的兄弟墙阋。


    这种事屡见不鲜。


    他拍拍楚少聿的肩膀,温声宽慰,“楚兄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管如何,若是真为家业对你出手,他们便是畜生不如,你也是可以告官的。”


    楚少聿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失落,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就在距离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时,他们再一次遇到袭击。


    这次是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几艘船迎面而来,朝他们的船围过来。


    对方船上的人手极多,在靠近时,几条船就直接撞向他们,一副要将他们的船撞翻的架势。


    就算他们船上的护卫人数不少,也不敌这种围抱之势。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一片荒芜,想要求救也无门。


    隔壁船上,楚少聿被小厮抓着,小厮焦急地说:“少爷,咱们赶紧跑吧!护卫会拖住那些人,咱们趁乱坐小舟上岸!您可不能有事,万一您……王妃都会伤心的。”


    “我不走!”楚少聿绷紧脸,“我怕什么?他们敢动手,我就打回去。”


    “少爷……”


    就在小厮急得不行,恨不得将他打晕带走时,突然见隔壁船上,有人跳下来。


    “郁姑娘!”


    楚少聿看清楚那从对面船跳下来的人是郁离,一颗心都要提起。


    幸好郁离并没有掉到水里,而是跳到对面船上,然后就见她一脚狠狠地蹬在甲板上,甲板嘭的一声,瞬间裂开,甲板上的护卫跟着裂开的甲板一起往下掉。


    接着她旋身而起,一拳砸向船身。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只见那艘大船不过几下就被她砸烂。


    在船身裂开时,她轻盈地跳跃到另一艘船上,然后如法炮制,继续徒手砸船。


    因她的动作太快,船上的人来不及拦她,就算想拦时,也因为船被毁坏得太快,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她,更不用说动手。


    很快,郁离就将几艘船砸烂,它们裂开,缓缓地沉入水里。


    船上的人一个个落入水里,被冬天的河水冻得够呛,在河中扑腾起来。


    这一幕,看呆所有人。


    两条船上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没了反应。


    直到郁离踏着倾倒的船,在河面轻盈地跳跃,重新回到船时,他们仍是没什么反应。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