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晚随父亲一同入宫。
不过,她虽有战功,却无封位,更因女子之身不得入朝为官,故而非陛下召见不得入殿,只能暂且在殿外等候。
父女分别前,谢将军拍了拍谢晚晚的肩膀:“你既同为父说了,为父定会寻机会请奏陛下,叫陛下召你入殿。”
谢晚晚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点点头:“此事,拜托父亲了。”
昨夜谢晚晚回了将军府后,便去见了谢将军。
她虽未明说柳沐倾交代她之事,但也向父亲表明了有重要的事需面见陛下。
谢将军虽有迟疑,但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女儿。
谢晚晚看着父亲越走越远的背影,再看到那些身着官袍的男子大步走进金銮殿中,一时间心中只觉憋闷。
男子们纵然只是寻常,却也能有入朝为官的机会,而她跟随父亲驰骋沙场,出生入死,却因是女子之身,只能得些无用的赏赐嘉奖。
眼前这道殿门,于她而言仿佛一道横在面前的天堑,纵然她费尽心力,也终究跨越不得。
想及此处,谢晚晚难免心生酸楚。
明明她也立了许多战功,明明她并不比那些男子差,可,只因为她是女子,她便只能站在这里。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日头,谢晚晚微微眯起双眼。
若是有一日,女子也可在朝为官,女子也可光明磊落地走进金銮殿,那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只可惜,在她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那番场景了吧?
不知等了多久,谢晚晚只觉得双腿都要站僵了,却也未能等来宸德帝的召见。
即便如此,谢晚晚仍旧没有退缩的打算,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更相信这世上定然邪不胜正,连城必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又过了许久,谢晚晚终于瞧见了刘公公的身影。
谢晚晚深吸一口气,面上愈发坚毅。
刘公公走到她面前:“谢姑娘,陛下传您入殿觐见。”
谢晚晚抱拳以表谢意:“多谢刘公公。”
刘公公朗笑一声:“谢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如今谢姑娘名声大燥,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晚晚微微一笑:“刘公公谬赞了。”
“谢姑娘请随老奴来。”刘公公躬身做请。
谢晚晚躬身道谢:“多谢刘公公。”
金銮殿内,金碧辉煌,宸德帝威严正坐,大臣们则分立两侧。
谢晚晚还是第一次踏进金銮殿,本想稍作打量一番,但一想到父亲的教诲,便逼着自己一路低着头走了过来。
谢晚晚走到靠前的位置,撩起衣袍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臣女谢晚晚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宸德帝瞧着谢晚晚如此英姿飒爽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失了神:“果真是虎父无犬女,谢将军家的千金为我朝守卫边关,护我朝百姓,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谢晚晚依旧低着头:“陛下谬赞了,能够为陛下分忧,能够为百姓解难,是臣女的荣幸。”
宸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晚晚:“平身吧,此番你与谢将军功不可没,朕必定重重嘉赏于你。”
谢晚晚站起身来:“多谢陛下隆恩。”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不远处的承瑄王。
早就听闻承瑄王不拘小节,很少上朝,怎地今日也来了?
猛然间,谢晚晚想起昨日夜里柳沐倾说过的话,她说此事还需承瑄王出手相助,莫不是他也是受柳沐倾所托,才专程来上了次早朝?
宸德帝又开口继续道:“方才谢将军说你有要事需亲自禀明于朕,究竟是何事?”
谢晚晚只知自己顺利进了金銮殿,也见到了宸德帝,她却不知,方才若非顾廷墨相助,恐怕她今日都难能踏进金銮殿半步。
就在方才,谢将军得了宸德帝的嘉赏后,便将女儿所托之事说了出来。
可他话音才落,便被几个迂腐的老臣痛斥一番。
“谢将军府上的千金无官无爵,如何能进得金銮殿?”
“贵府千金若真有事,何不请谢将军代为奏请陛下?此番分明是多此一举!”
“荒谬!哪有叫女子踏入金銮殿的道理?”
宸德帝听罢众人所言,正欲开口回绝,却听顾廷墨先一步开了口。
“本王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顾廷墨十分散漫又讥讽地道,“谢姑娘能随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却竟然连踏进金銮殿的资格都没有,这便是诸位对待功臣良将该有的姿态吗?”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这几个老人自是要辩驳一番,可开口的偏偏是承瑄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敢反驳。
宸德帝眼神晦暗地看了顾廷墨一眼,这才叫刘公公去传了谢晚晚进殿。
刚站起身的谢晚晚又重新跪了下去:“陛下,臣女有事起奏,事关前户部尚书连城。”
此话一出,就连谢将军也微微变了脸色。
朝中谁人不知连城是晋幽王的人,谢晚晚此番做法,无异于与晋幽王为敌。
不过,谢将军很快稳住了神色,他深信女儿敢在这金銮殿上说出此事,定是做了万全准备。
宸德帝眉头皱起:“连城如今已被关在大牢,不知你所说的可是他之前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之罪?
若是如此,此事不必再提起,待大理寺查清此事后,自有决断。”
谢晚晚抬起头,目光坚毅:“回陛下,臣女所说,并非此事,而是关于连城通敌叛国之罪。”
话音刚落,顿时满殿哗然。
谢将军刚舒展的眉头又拧巴了起来,早知事情如此重大,他便该与女儿先通口气,如此一来,他也不必如此被动,什么都不知晓。
宸德帝厉声呵斥了一句:“你可知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有多大?竟也敢信口胡言!且你一介女流之辈,如何敢非议朝廷命官?!”
谢将军听出宸德帝话中怒意,忙接话道:“陛下所言极是。”
随即转头看向女儿,用眼神示意她:“晚晚,此事兹事体大,容不得你信口胡诌,你既说连城有通敌叛国之嫌,可有切实证据?”
顾廷墨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看着几人,思绪却已经飞到了柳沐倾那里。
昨日深夜,他收到柳沐倾的飞鸽传书,叫他今日务必去一趟早朝,还叫他定要想法子让谢晚晚见到宸德帝。
若非柳沐倾亲笔书信,这会子他应当还在床榻上悠哉悠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