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抬回寿安堂后，素瑾便一直伺候在她身边。
素瑾对老夫人虽是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但老夫人对她毕竟还有些用处，她自是要趁机表露自己的孝心。
只是她心中却也十分瞧不起老夫人的无用。
身为武安侯府老夫人，却被一个小辈骑到了脖子上，还因此被气得吐血昏迷，这是何等的可笑？
素瑾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面上的鄙夷一闪而过。
待她彻底掌控侯府中馈，称为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这老东西便也可以安心回寺里诵经念佛去了。
到那时，她若是心情不错，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为这老东西报一报今日之仇，挫一挫柳沐倾的锐气。
素瑾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瞧见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
素瑾赶紧敛了心思，关切开口：“老夫人，您可好些？”
老夫人缓了一缓，模糊的视线这才逐渐清晰。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素瑾之时，她这心头才多少好受了些，虽柳沐倾不服她管教，但好歹眼下还有素瑾臣服于自己。
只要素瑾肯乖乖听话，伺候好自己，她倒不介意这人在这侯府长久待下去。
否则，她也不介意将素瑾变成第二个陈氏。
“事情怎么样了？”
素瑾端着药碗走到老夫人身边：“听说少夫人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眼下人也散了，老夫人，我扶您坐起来喝药。”
在素瑾的搀扶下，老夫人才勉强坐直了身子。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身子骨不像从前那般硬朗了，只这一会儿功夫，她便觉着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来。
素瑾体贴地用汤匙搅着汤药，亲自将药喂到老夫人嘴里。
虽说她心中满是厌恶，但面上却是十分和善，将老夫人伺候得妥妥帖帖。
老夫人边喝药，边打量着素瑾：“你才刚回府，便要你亲自做这些，着实委屈了你，往后这种小事叫下面那些妈妈来伺候便可。”
虽嘴上这么说，可老夫人行动上却十分心安理得，就着素瑾的手将汤匙里的药喝了个干净。
素瑾微微一笑，这老东西怕是同自己一样，只是在顾及面子功夫。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要做足明面上的功夫：“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能伺候老夫人乃是素瑾的荣幸，只希望老夫人莫要嫌弃素瑾眼拙手笨才好。”
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你手脚麻利，我都看在眼里。
日后，我会将这掌家权交到你手上，眼下你便跟着我好好学学，莫要被旁人抢了先机。”
素瑾机敏，自是听懂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不过表面上还是要推诿一番：“老夫人这是高看素瑾了，素瑾不过一介寻常妇人，字都不识几个，又如何能……”
不等素瑾说完，老夫人便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个聪明的，有些话我不便说得太直白，你心中知晓便好。
侯爷既将你接了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心里自是有数的，日后，这侯府，还得多指望你与业儿。
你只需安心跟在我身边，将该学的牢牢掌握在手中，旁的话都不必多言。”
素瑾又舀了一汤匙药，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肯教导一二，乃是素瑾的荣幸，素瑾定会谨记于心。”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之人看似和谐地互相抬举了一番。
二人都笃定自己已将对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知，自己的那点心思也都被对方瞧在眼里。
翌日。
林舟早早起身，同往日一般前往早朝。
因着素瑾搬回了侯府，这几日林舟的心情皆是大好，可很快，他的好心情便被打破了。
朝堂之上，御史台周正周大人上前一步，躬身启奏：“陛下，近日来，京城里的百姓对武安侯府颇有微词，请陛下容臣如实禀报。”
林舟心头一跳，侧眸扫了一眼周正，这人是要弹劾自己？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周正乃是承瑄王的人。
宸德帝眯着双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周爱卿这是要弹劾武安侯府？”
周正点点头：“回陛下，微臣的确要弹劾武安侯林舟。
武安侯府老夫人原该是德高望重之人，可她却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身份，闹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端。
这几日武安侯府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先是侯府有一名叫沁玉的老婆子吊死在侯府门口。
后有老夫人设计谋害武安侯府世子与世子夫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让人对武安侯产生怀疑。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武安侯连府中之事都处置不了，又如何为陛下分忧？”
听了这话，林舟与晋幽王皆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晋幽王更是厌恶地瞪了一眼周正：你这狗东西，弹劾侯府便弹劾侯府，提沁玉的死做什么？
顾廷墨难得也来上了早朝，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几人。
在瞧见顾景书那张煞白的脸后，他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四弟这额头怎么都出汗了？周大人要弹劾的是武安侯府，又不是晋幽王府，四弟何必如此紧张？”
顾景书暗自攥着拳头：“三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不过是今日多穿了些，才有些出汗，并非是因为紧张。
三哥还是得改改自己的性子，莫要说些搬弄是非之词。”
顾廷墨嘴角挂着笑意：“四弟说是那便是吧，不过四弟后宅妾室众多，竟无一个贴心之人能悉心照料四弟的起居吗？
如此未免太可怜了些！”
顾景书瞪了他一眼，便没再言语，眼下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将火引到自个儿身上。
不知林舟是听了两位王爷的话，心中忐忑，还是也穿多了衣裳，竟也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周大人，你口中所说之事皆为侯府私事，且都已妥善处置，这等小事，又何须惊动陛下？”
周正冷眼瞧着林舟：“小事？百姓里都议论开了，如今怕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晓了侯府老夫人做的那些勾当，如此，还能被称为小事吗？
还是说在侯爷眼里，谋财害命的事不过都是小事？入不了侯爷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