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白明微已经看完信上的第一条重要信息。
她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讶异:“重渊,阿一传来消息,秦丰业被元贞帝强迫“致士”归家养老。”
萧重渊沉吟片刻,问:“可是太后参与了其中?”
白明微点头:“不止太后,越王和蒹葭都参与进去了。我原本只是设了个针对令宜的局,没想到结果竟是秦丰业被撸了官职,只保留太师加衔;连同太子,也被训了一顿。”
萧重渊道:“既有太后参与,那么得到这个结果并不奇怪。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的行为触及元贞帝的逆鳞。所以元贞帝才狠得下心处置秦丰业。”
白明微道:“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贡赋一案做铺垫,秦丰业的荣华富贵都是巴结元贞帝巴结来的,失去圣心后,自然也就失去以往的风光。”
“只不过整件事我觉得有两个地方有些奇怪,这其一便是陆昀华在此局中的所作所为,皆没有偏帮令宜公主。”
“这其二则是太子和秦丰业在整件事情表现得很大意,但凡他们小心谨慎一点,都不至于牵连到他们。”
萧重渊道:“陆昀华的选择可以理解,陆家从来不是谁的派系党羽,她不必偏帮任何人。”
“至于秦丰业和太子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或许可以理解为他们急功近利,不想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即便是风险很高,他们也选择孤注一掷。万一赌赢了,他们就能达到所有的目的。”
白明微思忖片刻:“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我总觉得幕后有个推手,推动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萧重渊道:“倘若阿一没有提及我们所熟知的人,那就意味着另有其人,既然你怀疑其中有人参与,那么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白明微颔首:“嗯。”
应了一声后,她握着纸条啃了几口烤饼,接着慢慢说出她的分析:“秦丰业虽然卸去要职,但还有太师的加衔。”
“稍微不注意,他就能死灰复燃,所以在将他斩草除根前,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萧重渊很是赞同,随即说道:“其实可以趁热打铁,要了他的命,这样就再也不必担心他还能东山再起。只是……”
白明微把话接了过去:“只是要的他的命容易,他曾经犯下的罪将无法得到审判,而那些枉死在他手中的人,也将无法真正沉冤昭雪。”
萧重渊叹了口气:“正是这么个道理。”
是的,审判死人的意义在哪里?
人若死了,一切都化为尘土,不过是土包一个。
纵使把他生前做的所有坏事翻出来,泄愤的方式无非就是挫骨扬灰。
就像导致萧氏一族覆灭的叛军,萧重渊夺回一切后开始对他们进行清算。
活着的那些人,尚且还能迎来报应。
可是死去的那些人,无非是牵连在世的亲族,然后留下骂名,遗臭千古。
可对于那些坏透的人来说,不论是牵连亲族,还是遗臭千古,都不是对他们的惩罚。
因为他们只在乎自己!
只有在他们尚且还活着的时候,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在天下人面前审判他们!
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最后只能带着遗恨和不甘死去。
这样才算得上惩罚!
所以对于秦丰业,还是那句话,死了太便宜他。
他就像一颗毒瘤,在他周遭的肌肤已经溃烂,只是挤出他这坨脓血,那些溃烂的肌肤早晚会再生出另一个秦丰业。
只有把他连同溃烂的肌肤一同挖出,才算得上斩草除根!
想起早间种下的萱草,白明微的内心愈发坚定。
不着急,还有时间。
她还有时间完成这一切!
白明微继续看完纸条的后半部分,她的神色也愈发阴沉:“重渊,阿一还说,太后的身体不太好,前几日还咳血了。”
萧重渊用树枝拨了拨火堆:“太后一直在温泉行宫养病,但去年阴山一事后,她便搬回了清宁宫。”
“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昏庸无道;野心勃勃的皇子们正茁壮成长;朝中的局势也不让她省心。”
“再健康的老人也会因殚精竭虑而油尽灯枯,更何况太后的身子本身就不好。”
白明微双眸雪亮:“得在她乘鸾之前解决秦丰业,并让太子无翻身之地才是,否则国丧期间,必有大事发生!”
萧重渊点点头:“嗯,再也没有比国丧期间发生宫变更好的时机,要是不一举除去太子,卸去他的力量,他很可能狗急跳墙,索性发动宫变。”
白明微继续道:“信上还说,皇帝有意册立太子妃。”
萧重渊丢下树枝,拍了拍手掌上的灰:
“太子已经及冠,早就该册立太子妃,只是耽搁了这么多年,皇帝现在才说要册立,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明微笑着解释:“当时祖父还在权力中枢,许多人都认为,我便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皇帝不想让白家人做他的儿媳妇,更不想让白家人有成为皇后的可能,所以太子的婚事一再耽搁。”
“太子尚未册立正妃,其他皇子也不好抢在前头,以免有笼络势力之嫌,这么一来,皇子们的婚事也耽搁了。”
萧重渊轻笑一声:“皇帝一共九个儿子,抛开当初被秦桑蔓利用的三皇子,还剩下八个正妃的位置。”
“一旦太子定下婚盟,那么其余几名皇子也会陆续定亲,通过姻亲关系绑定朝臣势力。”
“而这个节骨眼,秦丰业又被皇帝打发在家里,原本亲近秦丰业以及太子的人,只怕也会有摇摆不定的,接下来可要忙乱一阵子了。”
白明微摸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沉思。
半响过后,她说:“原本越王殿下请我帮忙挡下可能与陆家定下的婚约,我梳理了一下我们的处境后,便有了计划。”
“我还想着借此机会假意与其离心,然后主动靠近太子刘昱,让刘昱以为有把我拉拢的可能性,从而离间他与秦丰业。”
“因为太子和秦丰业其实面和心不和,他早就不想忍对他颐指气使的外祖父,无奈还需要秦丰业的支持,所以一再忍让。”
“然而现在的情况,我需要认真地考虑一下,是否还需要继续这个计划。”
萧重渊挑唇:“为何不继续?人性是很凉薄的,只要有更好的换,那就一定舍得。”
“秦丰业式微,如若没有更好的去代替,刘昱只怕会想方设法扶持他东山再起。”
白明微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只是在想,这个计划的实施,需要越王与陆姑娘的关系更亲近,这样才能让太子相信,我与越王因此离心。”
“越王殿下心系六妹,这事我一直都清楚,让他与陆姑娘传出谣言,不仅是对陆姑娘的伤害,也是对他的伤害。”
萧重渊道:“大丈夫自然不能通过骗女子的手段达成目的,如此实在有失风度。但是我却想到另一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