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萌整理好文件:“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记住,我不要听喊口号,要行动!”
看到书记和乔巧离开了会议室,张长江和顾涌才大口的喘了口气。
张长江马上给秘书发消息:“通知各区委书记,区长,立刻来市委开会,今晚必须出帮扶方案,现在、立刻、马上!”
是啊,太吓人了,得赶紧开会!
夜色渐深,河东省的权力棋盘上,第一枚棋子已经落定.........
羊州郊区白龙山风景区山下,有一个戒备森严的独门院落,这是在河东官场上人人皆知的叶老的别墅。
叶老深居简出,有时候住中州,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羊州白龙山下的这栋别墅里。
叶氏家族不要说在河东了,就是在中州也是名门望族。
能在这里拥有别墅,非一个钱字可以拿下的。
没有富,只有贵。
小院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养心别苑。
郭华开完常委会后,连晚饭都没有顾得上吃,直接让司机送自己来养心别苑。
车子来到养心别院前,郭华下车。
虽然贵为省长,虽然来之前已经打电话说过了,郭华还是乖乖的站在门口,得等管家通报了以后才能进去。
养心别院说是别院,实际上就是北方的四合院的结构。
坐北朝南。
稍顷,老管家出来了。
“郭省长,请进。”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前头带路,把郭华带过天井,进了堂屋。
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蒸腾的茶香裹着沉木气息扑面而来。
叶老半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骨节嶙峋的手指正沿着汝窑茶盏的月白釉面轻叩,鎏金茶托在暖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光晕,将他银白的鬓角映得发亮。
深褐色唐装领口别着枚翡翠盘扣,暗纹在衣褶间若隐若现,恍若蛰伏的蛟龙。
“站着做什么?”
叶老头也未抬,声线像是浸过陈酿,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醇厚威压,青瓷茶匙却精准无误地将普洱茶叶拨入紫砂壶中。沸水冲下的刹那,郭华看着茶汤在壶中翻涌,竟无端生出几分被审视的错觉。
管家悄然退下,叶老修长的指甲轻轻摩挲着壶柄,慢条斯理地烫杯分盏:
“这是九0年的老班章,当年茶厂特供的紧压茶。”
他将茶盏推向郭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对方紧绷的脊背,“知道为什么要用粗陶壶泡吗?”
不等回答,叶老端起自己的茶盏轻啜,喉间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喟叹:
“粗陶吸火,方能压得住这茶的野性。”
茶汤在他口中流转片刻,才缓缓咽下,“就像这河东的局面,太躁,得沉得住气。”他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梨木茶案上,震得杯托上的鎏金纹泛起细碎涟漪,“坐吧,郭省长,咱们慢慢聊。”
在叶老面前,郭华恭敬的就像是个小学生,说话也只有点头哈腰和恭维的份。
“叶老一语中的,这茶里的门道,晚辈钻研十辈子也不及您分毫!您这番话,既是茶道精髓,更是理政的大智慧,字字珠玑,让我豁然开朗!”
他盯着青瓷茶盏中翻涌的琥珀色茶汤,借题发挥。
“叶老看这茶汤,浓而不浊、艳而不俗,恰似您运筹帷幄的气度,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乾坤!”
郭华偷瞄叶老金丝眼镜下的神色,见对方依旧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托,才压低声音道:
“今日常委会上,徐书记突然要求连夜拿出帮扶方案,张长江和顾涌当场就乱了阵脚。更令人忧心的是,徐书记力主大力发展实体经济制造业,还要为此倾斜大量资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几分忧虑:
“叶老领导您也知道,河东省这些年金融产业蓬勃发展,在全国都颇具影响力。可实体经济见效慢、投入大,现在突然大力转向,恐怕会动摇金融产业根基。更担心的是,一旦金融资本大量撤出,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这其中的风险,实在令人不安。不过只要有叶老掌舵,再复杂的局面也能拨云见日!”
郭华说罢,干脆起身,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神色虔诚:
“还请叶老不吝赐教,晚辈定当谨记教诲,为河东省的大局全力以赴!”
叶老指尖轻叩茶盏边沿,鎏金茶托上泛起的涟漪在暖光中碎成星芒。
他慢条斯理将茶盏搁回原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似穿透茶汤,落在郭华紧绷的眉梢:
“小郭,你看这茶沫。”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壶口翻涌的浮沫,“沸水初冲时浮沫最盛,看着热闹,实则虚浮。”
他端起茶盏轻抿,喉间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九十年的老班章,压了三十年的野性,非得用粗陶去敛它的躁气。”
忽然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震得梨木桌面微微发颤,“实体经济是叶,金融是根,根扎不深,叶子再繁茂也是无根浮萍。徐雨萌这步棋..........”
叶老忽然起身,踱步至落地窗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肩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制造业就像这茶汤里的茶毫,看着光鲜,可稍有动荡便会浑浊不堪。”
他转身时,翡翠盘扣在月光下幽幽泛着冷光,“当年中州那场风波,就是叶子长得太盛,忘了根本。”
回到茶案前,叶老将凉透的茶汤缓缓浇在茶宠上,看金红的液体顺着貔貅的嘴缓缓淌落:
“记住,越是看似危险的路,越要看清脚下的石头。”
苍老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那些喊着要搞制造业的人..........”
他轻笑一声,尾音消散在袅袅茶香里,“就让他们做那杯底的残渣罢。”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