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至今还沉在宁静港口,从码头甚至可以看到主力舰“南方君王”号的桅杆探出水面,但玛格丽塔却至今都不敢去打捞遗骸尸首。
忽然,西格莱特的目光看向了一处平平无奇的树桩,那应该是之前为了军队驻防给伐掉的树木,但重要的是树桩侧边的东西。
一个戴着头盔的......
脑袋。
那张被血污覆盖了的面目似乎正望向西格莱特这方,尽管满面血迹,但那双眼睛却出奇的引人注意,让西格莱特吓了一跳,以为是一颗头颅在看着自己。
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两下,毕竟有点吓人。
但还是走了过去,嘴里念叨着:
“好吧老兄,我来了,我带你回去,前几天很不好意思,大伙都没注意到你.......”
他脚下不慢,走了过去,站在树桩旁搓搓手,弯腰捧起那颗还戴着头盔的人类脑袋,这肯定是从属于海盗一方的埃斯塔利亚仆从军的,部落那边很注重保存本方的死者尸首,撤退也尽可能不把战友遗骸留下。
甚至会冒着风险回来再战,只为抢回尸体,除非实在无法带走的否则绝不会留给敌人。
想到这,西格莱特心里有些抑郁,海盗把他们当炮灰使用,每个埃斯塔利亚人都清楚这点,但无可奈何,家人,家园,甚至自己的小命都在对方掌握之中。
哪怕冒着被屠戮家园的风险,仆从军上下一心发动大规模起义,他们的防线后面也是和海盗本部的防线隔开的,中间会有沟渠、拒马阻拦,还有至少数队枪手和炮兵,枪口和炮口是时刻瞄向埃斯塔利亚人后背的,只要他们有转头逃跑或是叛变的迹象,海盗们瞬间就会开火。
海盗就是想让他们去消耗联军的力量,哪怕仆从军死绝,对海盗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清楚这点,所以西格莱特非常的,那种矛盾的,又是憎恨海盗,又对现实无力的纠结弥漫在数万埃斯塔利亚士兵的心头。
而反观联军对面,那些野兽人和人类却是实打实的战友,西格莱特甚至还记得有两头威猛,单独一名可以打败至少四五人围攻的重装野兽人顶着长矛和刀剑的威慑折返回来,逼退了他们的矛阵,只为带走地上的一具人类尸体。
那是联军里的埃斯塔利亚人,在西格莱特等人心里,那就是王国的军队,他们自己的军队......曾经是。
因为这颗头颅产生的联想,西格莱特的心情又坏了几分,他叹了口气,取出一块提前沾了水的布,单手抱着断颅,用力替它擦了擦脸上已经干枯结痂的血污。
“老兄,也许我该羡慕你,你战死在此,尽管不甚光荣,至少还有人为你收尸.......而轮到我们去英灵神殿向女神继续效忠的时候,也许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叹着气,打算将脑袋带回去,看看有没有人能辨认出身份,他的面目没有遭到损毁,只是脑后勺上被砍了一斧。
忽然,眼前的迷雾猛地抖动了一下。
西格莱特懵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将头颅夹在腋下,朝雾中看去,依然似浓非浓,远远地能看见联军那庞大的营帐黑压压的一片,但再清晰的却有看不真切。
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觉时,瞬间眼前的迷雾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像是有人拿着一幅巨大的,能够以假乱真的画摆在他面前,让西格莱特错把画里的场景当做真实,又抱着画框上下摇晃让他发现异常那样。
西格莱特惊呆了!
他甚至忽略了脚下的土地传来震动。
一个红黑相间的身影忽然,从那“画框”中冲出!
一名野兽人!
还是浑身披挂重甲的“铁兽”!
它一手持盾,一手提着巨大,刀刃是锯齿状的战刀,面甲后的双眼流露出暴戾的猩红。
西格莱特夹在腋下的透露带着头盔一起滚落在地,这个士兵做出了自己一生中最庆幸的举动。
不是拔腿就跑,不是拼死一击,而是颤抖着双腿,因恐惧导致失去对身体控制到连“跪下”这样的动作都要他拼尽全力。
西格莱特跪了下去,正好跪在木桩之后,低着头,呆若木鸡的凝望着树桩上的年轮,大脑完全放弃了思考。
“咔!”
落在一旁,西格莱特承诺要“带你回去”的头颅连带着头盔被铁靴踩了一脚,像是个碎裂的西瓜般发出咔擦声。
一抹血迹溅到西格莱特的脸上,冰冷,腥臭,他的身体也纹丝不动,就那样跪在树桩后,低着头,外界的震动、从他身边跑过多少部落的战士,都和这个小兵无关了,他把命运交给所有能够审判他的人来审判,这场战斗暂时,与他无关。
.........
赤旗迎风猎猎,战鼓隆隆作响。
短暂的僵持期已经宣告结束,艾尔绝不允许自己军团的远征在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