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来了。”
城外正在搭建的攻城营地里，艾尔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其实早在数天之前，他就已经在北征的南方联军中，接见了从海门关而来的矮人使者一回。
来意自然也不必多说，当然，倒也不是直接劝艾尔罢兵停战，只是作为两方共同的盟友，矮人使者带来了永恒峰的善意，先是送上了一笔礼物表示尊敬，然后再委婉的提出：
希望艾尔陛下和南方联盟能够慎重考虑在边境领的这场冲突，将其影响维持在“合适”的范围内的建议。
矮人本身就是把记仇当做荣耀，把仇恨写在小本本上代代相传的种族。
他们不会劝艾尔大度。
这不是矮人会做的事。
拉格斯之战这种事要是发生在矮人身上，保不齐他们也已经拉着一支仇恨清算远征军轰轰烈烈的开出永恒峰了。
但不得不说，矮人在圣战过后的复苏时代，不仅在“国际秩序”上十分活跃，在外交性质上也有改善，变得更加温和，面容亲善起来。
要是以前，这种事他们大概率不会管，南北两方，一边是缔结钢铁盟约数千年的老同盟，一边是新近结识的可靠好帮手，小兄弟，帮哪边都对另一方说不过去，不过矮人决定介入，调停这场冲突，自然也有他们独到的考虑。
在边境领的实力对比中，拉格斯之战后暴露出自己战斗力低下的边境军团无疑已经被有大量战绩证明的联盟军队所压制，那位自起兵以来到如今堪称“百战百胜”的南方大王做足了准备，要去佐拉克橄榄边境军报仇，不管这背后是真为复仇也好，还是乘势扩张也罢，总之，道理确实是在联盟那一边没错，目前来看，边境领博弈中代表联盟的南方联军也在实力对比中占据了上风。
但这不代表着艾尔就一定能在这场大博弈中稳赢不输，因为奥古斯汀和他的边境军团，在边境亲王领这块地方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实力“宛如神明”，但说到底，其只是那个真正的利维坦巨人———西格玛帝国，那庞大躯体上向南方延伸出的一部分罢了。
这支从索尔领气势汹汹冲入边境，要去“保卫帝国领土”的庞大部队，甚至和原本计划进入边境领——恶地，抵达群山前线支援矮人战争的那支所谓“侠义远征军”并不重合。
是由临时发出动员征召的地方省军和部分精锐部队为骨干组成的臃肿军团，当然，在他们被绿皮一棍子揍翻，又在拉格斯被拔掉底裤扔到街上裸奔，彻底颜面尽失以前，还没人能看出其虚弱的本质来。
征战首席，奥古斯汀所统帅的边境军团，可能其实际战斗力在偌大的帝国常备战斗序列中，连七八、十分之一都无法占到，至于面对生死存亡，比如混沌南下，全面动员的时候，这个人口过亿的老大帝国所能爆发出多么炽烈的力量那就更是无人可知。
艾尔这次北征固然有很大可能打下佐拉克，但然后呢？
在矮人的想法中，他们完全，绝对的，百分之一千、一万的支持自己的新朋友就拉格斯之事再正当不过的向帝国寻求“复仇”。
但在矮人中的那些革新派，比如现任至高王，阿拉丁·白须看来，“复仇”，清算仇恨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得通过战争，那甚至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最坏最坏的选择。
这位艾尔口中的“我之长者”在私人写给艾尔的信件中，直白的劝说英明神武的南方大王陛下，大概意思就一个：
阿崽你别急，就算你打的下佐拉克，阿尔道夫丢了面子和里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强攻佐拉克，击灭边境军团，奥古斯汀所部，要付出多少牺牲考虑过没？
帝国那边要是再拉起两支、三支，规模不下过往，精锐更胜之，统帅军官也不是奥古斯汀和边境军团那样的“蛇鼠一窝”来边境领找你麻烦，你真的打算为了一段仇恨在边境和帝国人杀的天昏地暗？
这无疑是旧大陆自伟大圣战后以来，最惨烈，最涨紧张度的一场秩序内讧。
影响力甚至要远高于之前那次帝国和基斯里夫之间的“军事冲突”。
艾尔这几年也是风头正盛，十里八乡既有才华又有颜值还能打的俊后生，他又喜欢操弄舆论工具，存在感在世界范围内都属实不低，知名度杠杠的，尤其是前不久他支援矮人的时候，受联盟影响的口舌笔杆子们四处搞宣发，什么“秩序志愿军”什么“我们时代的圣战军”“救世义军”之类的口号都来了。
声势好不热烈。
虽是艾尔为了先竖立人设，这样也好以后混沌再起之时他四处上门救火———你说你家还没烧着？不好意思，“联防预防”“提前防卫”“秩序国家有限主权论”！世界存亡的利益高于一切！
争取个名正言顺。
但也确实，至少在还没经受各种假新闻各种fakenews荼毒侵害，已经对那些高大上宣传也好、润物无声的软文也罢多多少少有些免疫和警惕的异世不同，艾尔的口舌是这么宣传的，看起来他也是这么做的，艾尔和联盟国家的形象在有心人那觉得怪异警惕，但在大众看来确实是不错，是一个“大嗓门的骑士”。
现在要是在边境领带头和一向作为旧世界龙头的帝国老大哥死磕，公开“唱反调”，和阿尔道夫对着干，两方都是“秩序阵营”的战士，两边都是此世的大号男儿，结果就稀里糊涂的因为稀里糊涂的混账理由杀个血流成河，就算艾尔连连大胜，就像芬兰额......不太吉利，就像“反剿”时期的红区一样。
短时间，甚至可能到终焉之刻来临之时，帝国的作用也是无可替代的，这个人类老大帝国不管是所处的地理位置还是其存在，对旧世界来说都是中流砥柱般的作用，更是挡在艾尔前面，使他不用直面来自北方，甚至陆地上混沌威胁的mt。
艾尔和他打，赢的多了，得罪人，削弱帝国也是削弱秩序阵营一方未来抗战的潜力；赢的少了，还是得罪人，实惠也捞不到多少；
但要是不打吧，这口气又实在咽不下，没有你是老大哥，你是以阵营主力就能这样欺负人的理由吧？
真这么搞艾尔也不指望帝国能发挥多大作用了，倒不如让他试试把那针有可能把帝国一下子从泥足巨人飞升成中古红色泰坦；也可能是一下子天下大乱烽烟遍地四分五裂的“药剂”注入帝国体内试试。
.........
当然，矮人也知道这件事情，道理在谁那一边。
他们的介入主要是出于顾虑到，如果艾尔夺取了佐拉克，找奥古斯汀和边境军团的虫豸们报仇清算，爽是爽了，但之后帝国人那边里外皆失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看着到嘴边的肥肉被一个“不讲武德的后辈”抢走。
两方为这边境领再闹起来，杀的血流成河昏天暗地，对各方的利益都是损害，包括站在一边的矮人立场上也很尴尬，于是他们决定来当和事佬。
一向有钱的矮人这次掏出了老大的诚意，他们承诺艾尔如果放弃攻击佐拉克，公审边境军团自奥古斯汀以下一干军将士官，他们就会在南方其他的诉求上给予鼎力支持，并且还会竭力促成这次事件定性，帝国方面必须做出该有的态度，赔偿的赔，道歉（可能是私下）的道歉，永恒峰也会自掏腰包拿出很大一笔金额来“援助”联盟和边境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