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点点头,道:“是的,看起来,一切事情都因拉格斯而起。”
“但后续发生的一切,全是‘误会’的话......我不这样认为。”艾尔打开了一边的皮包,从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交由侍从送到了亲王的手边。
男人拿起最上面的几张翻看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这些文件中既有非常标准的公务行文,一看就是出于官僚、学者之手,也有一些笔画飘忽,甚至在亲王看来称得上“丑陋”,经常有各种语法错误、乡野俚语之类毛病的“状书”。
“斗殴”
“盗窃”
“抢劫”
“奸淫”
“行凶杀人”“纵火”“绑架”“勒索”
“.......”
“奥古斯汀阁下和边境军团,从去年南下参战以来至今,刚好是第九个月末,不到一年的时间。”艾尔嘲讽一笑,“其部下就做出了如此‘丰功伟绩’,不知道边境人民是如何看待此事?”
“在这里,摆在我们面前的,依然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恶性事件没有统计,未被外人所知。”
“拉古尔城,常住人口七千三百四十二人,在绿皮战争中因为地处偏僻,因此没有受到影响,其世袭总督卡门阁下治政廉明,爱人如子,多受拥戴,在周边素有名望,也没有绿皮战争中向绿皮屈膝的污点。”
“可边境军团一来,又是怎么做的?奥古斯汀阁下向拉古尔派去了‘驻守援兵’九百人,到地方之后,拉古尔人竭诚欢迎,卡门总督带着家人亲眷一起出城十里亲自迎接,结果却被带队的步兵指挥官罗威尔当场下令,以‘勾结绿皮’的罪名将其一家监禁起来,称要‘押后审查’,罔顾事实,粗暴行事,这位罗威尔阁下在绑架了总督一家之后,直接以拉古尔城主自居,先是要求拉古尔上缴‘保城税’,三个月内先后巧立名目征收税务一十七条。”
“又纵容部下敲诈、勒索城中富户,一边称总督卡门通蛮,囚禁了对方,一边又以卡门总督的名义自行其是,侵吞土地财产,反过来又让拉古尔人掏钱把那些不动产赎回去。”
“三个月的时间,仅其个人就刮得一千四百七十二金冠,未及出手的收藏品玩物估值尚在其上。”
“这笔钱,以我们矮人朋友的标准,都足够他们在帝国内部再雇佣个一百四十名经过训练的民兵战士了吧?”
艾叙述了一通,见威廉只是倾听,面上做出在思考的样子,又忽然拔高了音调,道:“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然而罗威尔专横跋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竟自视为拉古尔领主,立繁杂税种,大设私刑,最严重时一天之内以‘叛乱’罪名,捕拿因边境军团士兵当街强夺,和市民冲突因此在街道上拥堵起来的拉古尔市民三百余人关押,因为城中地牢不足用,干脆直接在城外以篱笆圈禁,如同牲畜,并不给水、米,纵使士兵殴打、虐待囚人。”
“有家人被关起来的市民乞请前往探视,带去食物水分,也要被勒索,更有前往探视的女眷,被贼兵调戏、羞辱,乃至故意殴虐囚人,以逼奸女眷之事频发......”
艾尔说到这也是一肚子火,见亲王脸上还是那副“啊怎么会天哪我在听”的态度,干脆直接质问道:“我南国之人,不知大国(帝国)军法条例如何。”
“但如果依联盟的军法,边境军团在拉古尔的驻军中,十个人里,便是刑杀九人也不为过!”
威廉怔怔地看了艾尔一眼,似是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好,似是动怒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边也算“其乐融融”的开局,会让这位实权的“国王”陛下突然生起气来。
但话到这,他还是附和艾尔,斥责了一声:“奥古斯汀治军松懈......这些事,实在过分了。”
艾尔咧了咧嘴,没接他的话茬,接着就拉古尔的事往下说到:
“呵呵......过去这段时间,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可没少发生。”
“那位‘罗威尔大人’,看来是做梦都想着做上封地领主啊,所行所为,用被混沌腐蚀了来形容都不为过,竟公然在拉古尔实施‘初夜权’!”艾尔越说越来气,有点为拉古尔人鸣不平,对方死的太干脆了,就该弄个稻草人插起来,每天去剐个几刀才行。
“就这点已经可以说他接近疯了,竟还不限于普通女子嫁娶,他看上女子,不管嫁没嫁人,都硬要以‘行使权力’为理由强占对方,对他看不上的,则‘委托’部下‘代劳’,当地人若不想女眷受到侵犯,就只能再掏一笔钱乃赎回自家女子的清白。”
“被软禁的卡门阁下知道罗威尔的暴行之后,自责不已,认为自己不经意间,给罗威尔充当了帮凶,在和妻子留下遗言,与家人告别后从软禁他的塔楼上跳下自杀,在遗言中,他嘱咐家人想办法将拉古尔发生的事向佐拉克告状。”
“而罗威尔在知道这事后,竟恼羞成怒,在卡门总督为民殉死的塔楼之上残忍的侵犯了总督遗孀,并将总督的一个儿子丢下了塔楼。”
“此事引起了拉古尔全城公愤,市民发动起义,要驱逐帝国驻军,罗威尔不能压制,却向佐拉克求援,收到消息的奥古斯汀自然是‘秉公执法’———他立刻派了两千巡查骑兵,到拉古尔镇压起义,直接杀死、处决的市民就多达数百人,连总督遗孀也在此事中遇害。”
“.........”
艾尔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思维都像遭到了污染。
他以前反思自己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用的手段也太过酷烈,诛戮过重了,人头不是韭菜,砍了不会长出来。
结果看到帝国佬搞出这么些人类至暗时刻的骚操作,都免不了产生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以及对“我去搞这些的帝国是我以后终焉之刻面对毁灭佬的队友”的深深不信任。
“所以,亲王殿下,在你我南北两国之间发生的这些冲突,可以用一句‘误会’来解释,那对帝国军队在边境领实施的如此暴行,殿下还能对饱受侵害的边境人民,也用一句‘误会’来解释过去吗?”
艾尔看着威廉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声道:
“殿下或许是以为,我率军北上,一是为女复仇,但巴巴托斯既然没死,就谈不上血仇;二是联盟也存了吞并边境领的野心,打算趁此机会将帝国军队逐出边境。”
“巴巴托斯是我的女儿,那如此之多遭到凌虐、侵害的女子,就不是别人的女儿、姐妹,不是别人的妻子吗?”
“只是她们没有一个国王父亲,没有一个国王兄弟能做依靠,因此即便饱受欺凌,丈夫被囚,儿女被害,自己受到侵犯、凌辱,也没人能为她们复仇,没有一个能领兵破关,长驱直入,问罪于首席,问罪于那十万帝国边境军,为她们讨回公道,逼得殿下万金之躯亲乘空艇,来到此地与我会晤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