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处似乎似曾相识,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什么时候的湖泊旁。
周围是幽暗的林荫,湿润的草地,以及一条向前蔓延,直直通向湖心小岛的长径。
有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坐在湖心岛的边缘,正在垂钓。
巴巴托斯稍微思索了一下,接受了现状,便果断选择朝湖心岛上走去。
当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正在岛上垂钓那个身影似乎也看到了她,将头转了过来,巴巴托斯视线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金色假面。
“父亲!”
她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当即向着湖心岛飞奔过去。
这条通向湖心岛的狭长小路似乎经经常为湖水所侵蚀,土质松软,地面湿润,巴巴托斯穿着一身战甲,迈出一步就容易陷下去,担心自己走不到湖心岛,她干脆半路找了一处地势较高厚实的地面,把身上盔甲全都卸了下去,又脱了战靴,只绑着布袜一路小跑过去。
“老二啊老二......”
垂钓者把鱼竿插在地上,向巴巴托斯招了招手。
羊女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坐下,抱着垂钓者的手臂,嗔怪道:“父~亲~!”
“我是第三!巴巴托斯!三~!”
如果换个人,比如米莎,被如此明显的叫错了排序,她肯定会产生怀疑,至少不会第一时间来到垂钓者的身边,但巴巴托斯不一样。
因为把她和二子,她的兄长凯尔萨斯·西蒙序号叫混,是艾尔的一个“恶趣味”,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艾尔和巴巴托斯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故作发呆看着远方,或是凝望着巴巴托斯,然后一边口中喃喃自语,唤着:“老二啊老二”,然后被巴巴托斯不厌其烦的纠正“我是老三”。
这是专属于他们父女之间的互动,独属于艾尔的第三女巴巴托斯·风和父亲之间的小游戏。
“嗯,是。”
垂钓者点了点头,摸了摸小羊女的额头,有些听不出语气的感慨:“你更大了,比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
巴巴托斯十分享受父亲的亲近,垂钓者摸头的时候,她也在蹭着他的手,一边回了一声:“我们不一直在一起吗?”
“嗯。”
对巴巴托斯的疑问,垂钓者没有答复,只是右手重新抓起了鱼竿,水面也因这个动作泛起了阵阵涟漪。
湖心岛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垂钓者专注于钓鱼,而巴巴托斯则慵懒的躺在他的身边,依着父亲的身子,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清闲。
今天的阳光柔和不刺眼,和煦的凉风拂过,如此难能可贵的悠闲,让人舒服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巴巴托斯也是如此,她靠着垂钓者坐了一会,又索性躺了下去,头放在垂钓者的腿边,自下往上,看着他的脸,那张金色的面具遮住了其后所有的面容,还自带屏蔽魔法、窥视的效能,但巴巴托斯自然而然的就能在脑中想起父亲的样子———她最为值得骄傲并荣耀的一点就是,她,艾尔的女儿,巴巴托斯·风·艾尔,是所有子嗣单从容貌上看和艾尔最为相似的一个。
她的模样即便不做打扮,也和艾尔有七分相似,如果稍微打扮一番,就是八九分,尽管艾尔血脉强大是肯定的,但他的子嗣们大多会遗传的是他的“魅力”而不是“容貌”,这点只有巴巴托斯继承的最好,也是羊女包括第三军团在内都为之骄傲的地方。
远比小父亲要高大“威猛”的长女、喜欢抱着书本戴眼镜卷发的逐日者、好斗娇憨,毛发旺盛的铁之狼......六位军团之主,只有巴巴托斯和艾尔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会不相信这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第三军团的名字也是诸军团中最为荣耀的:
“艾尔之子”!
唯一一个以艾尔的名字命名的军团,甚至连军团旗帜也是直接使用了象征艾尔永世神选———以及他神明之身的六芒星。
巴巴托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比艾尔授予她的军团、国政大权更为重视,因为这是艾尔给自己女儿的所有中最为她所喜爱的“礼物”。
父亲的模样。
巴巴托斯除了享乐以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喜好,甚至连众兄弟也知道的极少,那便是“照镜子”。
她就那样悠闲的躺在父亲的身边,眯着眼,看着面具,脑中想着艾尔的脸,想着过去,享受着清风的吹拂,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悠闲,没有事务,没有其他兄弟的“干扰”。
世界仿佛能在此刻,如果能在此刻长久的,永恒的维持下去,那该多好啊?
这是巴巴托斯心里唯一闪过的杂念。
但很快,打破湖泊宁静的事便来了。
拂过的风变得冷峻起来,空气中有一股危险的气味正在凝聚,垂钓者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微不可查的抬起头,望向前方,湖泊的那头,一头威武,雄壮,身形巨大更胜狮虎的巨狼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岸边的林荫之中。
它有着火红的,活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般的赤红毛发。
此时,正以一种冷厉中流露着狂热的视线,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垂钓者的方向,注视着身前不远的湖泊。
它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克制着,在决战,在狩猎来临前的那刻,它的警惕,它的准备,就像是被拉到最大的弓弦,只等待激发的那一刻到来。
在南边的岸上,一头同样身形庞大,但是动作有些迟笨的熊罴也正从森林中走出,它庞大的体型和动作的无声无息形成了惊人的反差,它也站在岸边,朝着湖心岛的垂钓者张望着,不时又将那贪婪又犹豫的目光望向水面,似乎正等待着什么号令。
风更强了。
吹的林荫沙沙作响,吹的湖心岛上的嫩草绿芽都伏低做小,垂钓者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握着鱼竿,身形依然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巴巴托斯突然躺累了,又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走到水边,好奇的望着并不算清澈的水面。
“有鱼吗,父亲?”
垂钓者点了点头。
又点了点自己的身边,似乎是在告诉巴巴托斯过来坐下。
然而巴巴托斯突发奇想,她似乎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便在岸边跪做下去,用双手撑着地,将身子探了出去,想要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