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硌嚓!”
白象精的象鼻、大鹏的方天画戟同时投出,各个势若奔雷,便是前面横着一块山样高大沉厚的金刚巨石也得被砸得粉碎。
那“悟空”不慌不乱,一截电光从袖间涨出,横于脸前,正好架住二魔的攻击。三物相交,巨大的震荡霎时荡开,在三人足下激出无数龟裂的深痕。那电光也被荡去了锐光,露出了明如秋水、冽如寒冰的本体。
那是一把剑。
孙悟空何时改用剑了?一个疑问从白象精与大鹏的心底升起,不待他们去往深里想,猛烈罡风已从他们身后刮来。
那风来得又近又快,就在他们听到风声的同一时间,一物已敲碎了白象精的后脑勺。脑浆四溅间,那物竟然还在加力,顺势将白象精打成了一团稀烂的肉饼。
血肉横糊掩不住刺目的金光,大鹏这才看清,那是一根黄金箍头的碗口粗的铁棒。
如意金箍棒!
多年吞噬生命的凶性给予了大鹏一份极其灵验的直觉,这份直觉在瞟见金箍棒的第一时间便在大鹏脑中炸响。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悟空用的是剑,而他惯用的如意金箍棒为何反而到了背后偷袭者的手里,那偷袭者是从大哥青狮精的方向来的,为何大哥一声提醒也不曾有……大鹏当即化回原形,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悟空”的当胸一剑,双翅一震。劲风呼啸,与那罡风对撞,卷起许多桌椅杯盘。大鹏身已蹿出了洞门之外,不见了踪影。
那“青狮精”却不追,而是停步拭去了金箍棒上的血污,将其收入耳朵里。又从另一只耳朵里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瓶,倒出了一团东西,落地变长,变作了三十六只小猴子,肩扛着阴阳二气瓶,蹦跶着走来。其中两只小猴走到白象精的尸体前,艰难地合抱起那已被打得稀烂的躯体,扔进了阴阳二气瓶,贴好封帖。
“青狮精”将瓶子重新收好,幻形退去,变回了悟空的模样,向着对面不好意思的作了个揖:“多亏师奶机变,及时变作了俺的模样,才不叫这两个魔头识破俺已走脱的事。”他猴脸上满是感慨,唏嘘道,“今日与俺老孙当帮手的若是那呆子,一听见那魔头要看阴阳二气瓶,害怕露了馅,早没头没脑地跑了,扔下俺独个儿自生自灭去也。”
温娇也退去假悟空之形,含笑道:“大圣那句&39;定是那孙猴子变化了来,又要暗害我们兄弟&39;便是提示,我自然省得该如何做。”
孙猴子变化了来,是暗示她变作悟空的模样。暗害我兄弟,是提示她立刻袭击二魔。说得如此具体,她想做不到都难。
这份酣畅到灵犀互助的合作令悟空颇为感慨,常年一人托航母的他心下不禁暗恨:可惜可惜,俺老孙一同取经的师兄弟若也是师奶这般人物,俺老孙何至于时时束手束脚,日日操心劳心,左一个怕师弟坏事,右一个怕师父捅娄子?
转念又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要此心宁定随遇而安便是,倒也不必挑挑剔剔,没有出息。
一念既定,悟空便道:“可惜那扁毛畜生脑子飞得忒快,俺老孙只停下来给这癞皮象收尸的功夫,他就飞得一片毛也看不见……”挠挠腮上的绒毛,“就是不知道凭他的本事,能不能飞出师奶布下的天罗地网?”
温娇轻笑:“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会网其三面,留一处生门与他了。”
悟空道:“那贞英小仙子虽年幼,御使那混天绫几个时辰也不算艰难。真到了艰难处,八戒沙僧助些仙力也使得。那闭月绫有师奶分出的一缕化身镇守,自然能守得固若金汤。只有那阿贡措小女王,法力虽高,到底还是个凡人,那天衣法宝也比不得混天绫与闭月绫,俺还是有些不放心。”
温娇道:“大圣多见的是。只是,大圣并不了解赐下那天衣法宝与嘉地国王室的梵天。”
“怎讲?”悟空奇道。
温娇款款道:“他在天竺之地,本是与湿婆、毗湿奴并尊的神祇。而今在民间的信众却远不及后二者,只因此君有个极大的缺陷。
“信他者,得霉运。”
金翅大鹏之威,一振翅便可飞出九万里。他的速度何其之快,这一纵身,下方的事物便如极速变换的万花筒般挤入眼底。
他看见一头赤色狮子倨立于二道山门外,向着他眈眈而视。周围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小妖。一个个口吐白沫表情扭曲,看样子应是中毒而亡。
他看见东方百里外的山头,一道光焰腾腾的红墙竖起直上九天,周围祥云缭绕,没入了云深不知之处,竟是不知何其之广,何其之高。
北方百里外的山岭间,同样腾起了一道清冷白墙,高到不知其何等之高,周围白云飘飘,暗含天地韵律。
南方亦有一道红墙,其色艳丽,仿若徘徊地府千年万年的幽怨冤魂的心头的一捧红莲,一般伫立,一般直插天空。
三墙相交,硬生生截断了三面方向,只留下西面一方可以通行。
这不是逼着本王往西逃吗?事出古怪必有妖,西面必有埋伏。
大鹏于空中硬生生止住身形,望了望三面通天之墙。
第一面红墙光焰之极,竟似是那哪吒三太子那面混天绫的形状,若是那好斗的杀神亲至,这一面势必不好冲关。
第二面白墙冷得厉害,竟似是天地阴灵精华之气凝铸织成。作为阴阳二气瓶之主,大鹏是知道这阴气的厉害之处的。一旦被这阴气入窍,轻则四肢僵硬,重则神魂呆滞。虽然抵挡起来不难,但只要有一瞬间的实质,对于此刻正在逃命的他而言,便大事不妙。
第三面红墙艳得诡异。虽则瑞气之盛大,不及第一面红墙,威能外放不及第二面白墙,却自有一缕难以言传的衰朽败落之气流转其中。令大鹏心惊不已。
“这气息比起丧门星来仍有富裕,怕是一旦沾染便会运势降到降无可降。我这逃亡之人,正是运势低的时候,哪里敢沾惹这等晦气东西!”大鹏骇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