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378章 世界尽头27

   第378章 世界尽头27


    战后的?重建工作随着工厂的?复工和道路交通的?修缮不断加速, 鸦青市和安新市之间搭建了新的?空际线,沿海地区开始修建地下?隧道,海洋成?为了一道新的?观光景色, 曾经在海底沉落的?游船、交易货物?、还有那些颜色迥异的?贝类, 成?为了搭乘列车时?打发无?聊最好的?工具。


    车厢的?座椅前方还有一块可以?点击的?屏幕, 接上一次性的?骨传导耳机,活力?四射的?讲解员就开始对路过的?景观喋喋不休。


    今天的?讲解员比平时?更?加活力?四射。


    其中一位因为过于的?活力?四射,在讲解到一半的?时?候晕倒过去——简单来说?,激动昏了。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不难理解, 谁能想?到女皇陛下?居然破天荒地从皇宫里面出来,开始搞起了视察工作, 并且此事没有事先通知到乘务集团,在开车前三十分?钟,他?们才接到上级部门打过来的?电话,声称女皇陛下?上了试运营的?地下?轨道线。


    新的?讲解员顶替上来。


    有乘务员来到贵宾厢, 送上新鲜制作的?海鲜、水果和红酒,满车的?保镖对他?虎视眈眈, 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走到乘务员的?面前, 从他?的?手里率先取走了端上来的?食物?。


    接着,另外一名不知道是医生还是贴身助理的?人走过来,从随身携带的?白色皮箱里面拿出来一个铝合金质地的?方盒,盒子大概有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高度比一半的?盒子更?高,接近二十厘米。


    乘务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一阵儿,遥遥望着那个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背影, 本来抱着的?一点期望就这样?破灭,他?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另一个高大的?站在车厢门口的?保镖走过来将他?拦住。


    “还没有检测完之前,你不能够离开。”


    乘务员诺诺点头。


    那位检测人员从方盒里面掏出来成?套的?检测工具,有长长的?跟筷子一样?长度,但?比筷子更?细的?圆头针,还有手持的?小型感应设备,做成?了枪的?模样?,以?及白色的?试纸,指甲盖两倍大小,从纸板上揭下?来,用镊子夹住,食物?的?最上面,试纸呈现出紫色和淡粉色的?模样?。


    检测员变了脸色。


    保镖一个翻身将乘务员掀倒在地,别的?座位上的?保镖在同?一时?间起身,一个保镖走过来给乘务员搜身,他?的?制服外套被直接扒掉,里面的?衬衫扣子被打开,所有的?上衣和下?装口袋都被翻了出来,皮鞋被脱掉,袜子直接剥开——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一个意外的?结果,所有上车的?人员都会提前进行安全检测,处于试运营阶段的?海下?列车比其他?普通列车和空轨线检测都更?加严格,进入候车厅之前,进入车厢之前,两重检测,保证任何危险物?都无?法带进车厢。


    其中有一个保镖打开对讲机,语气极为凶悍地喊话,乘务公司的?负责人火急火燎地从别的?车厢赶了过来。


    倒查工作立刻展开,在列车到站之后,等在终点站的?警察从保镖手里带走了那个冒充乘客的?反叛分?子。


    他?拿着鲜红的?横幅,标语写的?是“反对暴政”。


    他?对着章驰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喊。


    人类似乎永远无?法进入某种完全的?平和,当上一个敌人消失,他?们就会主动去寻找下?一个敌人。现在这个曾经人类的?英雄,成?为寻求自由的?人类共同?的?敌人。


    新的?灰网开始搭建,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隐藏在各行各业当中,誓要?揭开政府内部所有的?秘密——即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阴谋论出现于每次政府大刀阔斧的?改革当中,有一部分?人完全地相信他?们将因此受益,又有一部分?人坚定地认为所有馈赠背后都是不可告人的?勾兑,等待将他?们带进更?可怖的?深渊。


    总之,因为这样?一个共同?敌人的?存在,生活中所有的?问题都找到了罪魁祸首。


    人们存在一种幻想?,只要?将这个敌人打倒,新的?美好世界就将到来。


    没有预告的?视察工作也没有防止这些人趁虚而入,周宇建议章驰暂时?不要?外出。


    章驰暂时?接受,很幸运,她留给世人的?是一张假面。


    偶尔,她揭下?那一张面具,用属于段青的?,已经少有人知晓的?脸进入城市人流密集的?酒吧街、艺术馆、咖啡厅。


    新的?艺术风格从那场折磨了无数人的?困兽之斗中诞生,人们热衷于描绘扭曲的?机械肢体和变异的?人脸,网络曾经将这些“怪物”记录在案,一群不知道脑子是由什么组成?的年轻人将这些怪物奉为神祇,有关牲主的?秘密在网上不胫而走,于是新的?伟大的?想?法又在热衷反对的人群中滋长。


    他?们坚信如果牲主接管了世界,更?崇高的?理想?将会实现。


    牲主死得可惜。


    人类本来有可能迎来一场的?更?替。


    牲主的?形象无?端高大起来,而那位女皇,因为得到了太多的?好处,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目的不纯。


    又或许,反对当权者本身就显得与众不同?,刻奇和反刻奇就是潮流裹挟下?的?沙粒,百万千万,细看过来,其实也没有太多不同?。


    今天的?艺术馆挂上了一副与众不同?的?画。


    署名是一位年轻的?新锐画家,三个连接在一起的?圆圈——显然,这不是他?的?真名。


    画挂在进门的?右手边,长廊的?尽头,最显眼的?位置,孑然独立。画中有一个坐在黑色沙发椅上的?女人,女人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看不清楚五官,她的?手轻轻垂放在椅子的?把手之外,房间里面亮着灯,灯光聚焦在她指腹的?位置,她正在把玩一朵玫瑰的?花瓣。


    在她身前跪着一个男人,男人仰着头,他?的?眼睛被白布蒙住,嘴巴被胶布交叉绑紧,脖子上套着一条粗壮的?锁链,锁链延伸到画面的?边缘,那里有一双巨大的?手。


    他?左手抓着一把带露水的?玫瑰,根茎上还有褐色的?尖锐的?花刺,手指向内握紧,鲜血从他?的?掌心一直流到了手腕,他?的?右手只有一只玫瑰,这支玫瑰的?形态最好,花瓣开得最饱满,他?的?手指陷进刺里,猩红点点。


    有许多人围着这幅画照相,这里热闹至极——


    每个人都知道这幅画上画的?女人是谁。


    艺术馆的?工作人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们赶紧将画揭了下?来,人群开始


    骚乱,议论声不绝于耳。原来这幅画并不是今日展出的?那副,有人在昨晚溜进这里,偷偷替换了原本用于展览的?画。


    警察很快赶到,艺术馆紧急封锁进出口,所有参观的?客人都被留在了这里,等待接受排查。


    ——警察认为罪魁祸首一定会留在犯罪现场,欣赏这出混乱。


    站在章驰身边的?青年额头冷汗直流,章驰低下?头,沿着他?手指的?关节,看见了藏在指缝和褶皱之中的?颜料,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领口破破烂烂,头戴着一顶灰帽,背着一个书包。


    如果没有那些颜料的?点缀,如果他?再年长一点,那么他?是流浪汉。


    因为以?上都不成?立,所以?他?是艺术家。


    其实很多人已经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他?太过年轻——年轻的?人做事情总是不畏后果,眼神躲闪,许多人都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有人站出来,高声指着他?道:“我?举报!”


    这位举报人自称是他?的?同?学,曾经看到他?多次溜进这件艺术馆踩点。


    他?满脸灰白地靠住墙,身体摇摇欲坠,章驰伸手将他?撑住,他?不自主地说?了一声谢谢,接下?来,好像又陷入梦魇,喃喃自语:“我?死定了。”


    章驰:“不用担心。”


    他?诧异地看过来。


    章驰:“马上你就会被放出去的?。”


    他?诺诺点头,回过味来,说?:“你怎么知道?”他?扯了扯嘴角,又回过味来,“我?知道了,你在开我?玩笑?。”


    三天之后,全国大赦。


    改革的?砖头拍下?来,砸晕了所有人的?脑袋。


    女皇宣布改制联邦,曾经因为“煽动罪”被关进监狱的?低危险性犯人都被放了出来,社会控制理论学派被暂停经费支持,原本被机器人填满的?承担社会沟通职责的?岗位重新释放。


    宝石骑士和维纳斯之手被限制启用,政府成?立了新的?伦理审查委员会,专门负责调查正在研发的?科技产品的?合法性,高速发展的?控制反馈机制被一道铁令拦下?来前进的?步伐——


    “在相关领域的?伦理法案研究完备之前,对任何人数据和隐私侵犯的?行为都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新闻报道了她的?退位演讲,没有上次那样?激动人心的?仪式和声势浩大的?礼炮,她就坐在办公室内,面前只有一个安装在桌面的?话筒。


    演讲完毕,她摘下?来王冠,圣剑重新封箱。


    帝国,就此在历史上烟消云散。


    集所有权力?于一体的?君王彻底成?为一个传说?。


    ***


    权力?瓦解,下?放,议论和反对的?声音没有因此减少——反而,反而更?多。


    议会甚至开始清算战争罪——某群因为改革利益受损的?人蠢蠢欲动要?将曾经的?陛下?拉下?马来。


    毫无?疑问,很多人因她而死。


    斗争你来我?往,不过军队的?效忠程度出乎意料的?高,宝石骑士和维纳斯之手也没有彻底弃用,要?扳倒这位曾经的?陛下?还是道阻且长。


    “人们真正厌恶的?不是专权,而是软弱,”周宇走到窗边,对着正在眺望远方的?章驰轻声道,“你给出去的?越多,你给他?们评论的?权力?就越多,你就越会收到更?苛刻和浅薄的?指责,等到你失去一切,你就是最大的?罪人——因为你曾经那样?盛气凌人。”


    章驰:“我?知道。”


    周宇:“你因为什么而改变?”


    章驰:“我?不能够保证自己永远正确。”


    周宇:“你一直都做的?最好的?选择。”


    章驰哂笑?一下?。


    已经是战后的?第二年,又是一年冬。


    今天的?冬天又跟去年一样?提前。


    细密的?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落下?来,窗外是新的?冰雕,冰雕上面是七彩的?小冰球,这是人工制造的?光球,到夜晚的?时?候间次点亮,像全城都在放一场低空的?烟火,它们现在洁白无?瑕地沉寂。


    光秃秃的?树干上也挂着五角星形状的?灯带,路雨蹲在树下?,正在堆一个歪嘴斜眼的?雪人——


    她毫无?艺术细胞。


    这个世界上的?人少了十分?之八,人口开始往中心城市迁徙,时?间流失得悄然无?踪,春去冬来,城市的?大部分?建筑物?比从前看起来还要?崭新。


    人们笑?着走在街上,看起来完全遗忘了那一场死伤无?数的?战争。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永远正确,现在正确,未来不一定正确。”章驰眺望斑斓的?夕阳,万丈霞光披洒在冰冷的?高墙之上,它们看上去也变得热腾腾的?,她伸出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条虚无?的?线,“制度是一条正确的?底线,越集中的?权力?就容易惹来消亡的?引线,斗争和反对是一种常态,我?是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无?数个我?,我?不能保证正确,以?后来的?人也不会。”


    一朵冰花落在窗台之上,坚硬的?外壳在保暖层融化成?一滩手足无?措的?液体。


    她转过头,看着陷入沉思的?周宇,轻声呢喃:“也许,后退就是前进。”


    离开大楼的?时?候,周宇碰见了奇良。


    时?间并没有让成?年人碎裂的?关系重新融合,反而,所有在工作中的?礼貌和井然都只是在将私人的?边界越拉越宽,周宇走过去,说?:“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可以?去跟她道歉。”


    在很久之前,奇良一直将他?们当作看起来最“好”的?那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改变归咎于权力?,某个人因为尝到了权力?的?好处,所以?翻脸不认人——逻辑上,这完全成?立。


    不仅他?一个人如此认为。


    所以?,当一个人主动放弃曾经努力?攥紧在手里的?东西时?,之前的?目的?之说?就不再显得可靠。


    “我?看不懂她,”奇良咬了咬唇,他?依然没有能够完全放下?自己的?成?见,于是尽可能中立地道,“她也没有解释过。”


    周宇:“这一切很简单,只是因为你没有相信过她。”


    奇良遥遥看向远去的?黑色轿车——章驰就坐在车里。


    满目的?雪色中一抹突兀的?黑,在金色的?夕阳下?闪光,极快的?速度,车消失在转角。


    “权力?的?集中可以?让政策更?快地推行,战争总会制造独1裁者,因为独1裁就是最有效率的?运作方式,只是因为过去我?们遇到了太多的?骗子,尝到了权力?的?好处,就背叛了曾经许下?的?承诺。她完成?了改造,于是决定交出去对她来说?不再重要?的?东西。”


    “她抱着改造世界的?目的?,”周宇抬头去看夕阳,“也许如此,所以?没有人猜到她想?要?做什么。我?们总是带着自己的?目光去看别人,我?们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偏见。”


    “因为害怕被他?人指责贪慕权力?,就放弃主宰权力?的?机会,成?全自以?为是的?高尚。”


    “因为害怕被他?人反对,就紧握着权力?和财富,让存在变成?对拥有的?无?限追逐。”


    “她不在乎赞美,不在乎批评,不在乎拥有,不在乎失去——”


    奇良垂下?眼睛。


    周宇:“如果她曾经拿你当过朋友,也许她会因为你的?指责失望。”


    奇良:“我?——”


    周宇:“不是她背叛了你,是她不满足你的?偏见,你选择了远离她。”


    奇良安静良久,他?蹙起眉头,对着周宇万分?不解地道:“你没有偏见吗?”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周宇低劣。


    “我?当然有偏见,”周宇轻松地耸肩,“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接受。”


    两个人并肩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到马路边上,奇良突然又开口:“那她在乎什么?”


    周宇冷得直搓手心,话没有听全,将围巾往胸前拉了拉,露出冻红的?耳朵,问:“什么?”


    “你说?她不在乎你说?的?那些,”奇良皱着眉头,在地上踢开一团不知道被谁设置成?障碍物?的?雪团,仰起头,他?哈


    了一口气,声音渺然,“那她在乎什么?”


    ***


    隆冬的?夜晚,安新市的?咖啡馆门口挂满装饰品的?圣诞树连排闪光,这间咖啡馆旁边就是曾经的?国立美术馆,斜对面是一所美术学院,整街的?墙面都被颜料涂满,晚上是这些精力?旺盛的?艺术家出没的?高峰。


    尽管根据管理条例,在公共墙面上涂画属于违法行为。


    因为只有被抓到才会被判违法。所以?没有被抓到就等于合法。


    章驰从巷子穿过,一路上碰见好几个带着灰帽子,用口罩遮住脸的?年轻男女。墙角的?位置放着便携的?喷漆瓶和颜料,通常一个人负责放风,剩下?的?人负责绘画。


    玫瑰花是经常出现的?绘画对象。


    通常伴随玫瑰花出现的?还有一个面目不详的?女人——面目过详的?话,指代性过强,警察可能会追杀你到千里之外。


    这种隐晦的?反对艺术可以?很好的?表达个性、独立,发泄和传达不满。


    也许是站在边上看得久了,画画的?青年扭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章驰——他?们也很害怕被那些好事的?人举报。


    章驰竖起大拇指。


    青年转怒为安。


    她走到咖啡馆,点了五杯咖啡,一杯咖啡留给她自己,剩下?四杯咖啡用袋子分?别装好,走到之前的?墙角,她将咖啡递给了所有人。


    他?们甚至还攀谈了一会儿。


    章驰得知他?们都是国立美术学院的?大三学生,聊了一会儿天,警笛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来,几个学生动作娴熟地收拾起作案工具,飞快地逃离现场。


    章驰又捧着咖啡来到美术馆。


    美术馆的?入口和出口都在同?一个大门,左边是入口,右边是出口,中间用长长的?隔离带弯弯曲曲地隔开。


    今天是灯光展,所以?只在晚上开放,为了控制流量,管理人员会根据出来的?人数放行入口排队的?人。


    排队得百无?聊赖,章驰大脑放空。


    她想?起来很多很多的?人。


    想?起来乱糟糟的?垃圾岛,雷领先抠抠索索发过的?咖啡糖,vvip才能买到的?低价过期罐头。


    她想?起来白鸽,想?起来神父,想?起来教堂里面无?脸的?神像,在战争中死去的?人,燃烧的?战机,永远沉底的?战舰,一去不回的?军装青年。


    寒风扑面。


    周围熙熙攘攘,笑?声不绝。


    世界永远前进的?原因不是正义战胜了邪恶,而是正义永远和邪恶纠缠不休。


    出生,就意味着将面临死亡,自由,就意味着控制。


    活动的?意志永远对立。


    死,死不休。


    生,生不息。


    她仰头,看见天空的?无?人机组成?的?烟花和彩带,庆贺新年的?到来。


    她最后想?起来一个人。


    彩色的?灯光从天空下?降,炫目的?淡紫包围了这一片等候区,章驰转过身,看见右手边的?街道,第一间咖啡馆,一个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手捧着一杯咖啡,跟高大的?正在闪光的?圣诞树擦肩而过。


    他?有着柔软的?黑发,低着头,脸侧过去,看不清楚轮廓,背脊挺直如同?一棵松柏。


    世界上最响的?烟花在脑子里面炸开,燃烧的?余烬点燃了每一根沉睡的?脑神经,心脏因为焯烫反射性停跳,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到最深切的?战栗,天空的?雪花在视野中模糊,人群在视野中模糊,风声,讲话声,嬉笑?声,轿车的?嗡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


    章驰从队伍冲了出来。


    用最快的?速度,在那个男人即将消失在街角时?,她到了咖啡馆的?门口,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纪湛。”


    她明?明?准备了最大的?力?气,但?好奇怪,她的?嗓音并不洪亮,音节颤抖,最后一个字还带着一种戛然而止的?沙哑,像出现故障砸在雪地上的?表演无?人机,倒地得无?人问津。


    附近路过的?人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呐喊停留——他?们都没有听到。


    那个男人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