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避雷设施不很健全，除了高大的殿宇、宝塔会装有避雷针，很多低矮的建筑物基本上都没有避雷的功能。
别的不说，就只是历史记载中的东西两市就曾经因为大雨大雷造成的大火灾而损失惨重。
不只是人员，还有那成堆的货物，都被付之一炬。
李贤也没有别的办法，为了让王方翼能够听得懂，听的明白，李贤只能拉出雷击火灾的事例来作比。
总不能再在东宫来一次现场表演吧！
以前还可以，现在是真的不行。
不是李贤不敢，而是他真的不能。
现在的火药已经不是以前的火药了。
这些可不是散装火药，都是正儿八经的经过了制作的火药包，是真的！
都是真的！
而且，它们的威力剧增。
如果把这东西在东宫里引燃，恐怕造成的效果就不是掀翻几块青石砖那么简单了。
那是真的有可能房倒屋塌的！
王方翼听了李贤的提点，立刻明白了则火药包的作用，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
这些不都是打仗要用的吗？
只要可以杀伤敌军，管他什么名字，什么配料，都无所谓。
只要能用，只要威力足够大就可以。
“殿下，末将明白了。”
“殿下是要让末将把这些宝贝都运送到河州吗？”
“殿下以为，这一次论钦陵返回吐蕃之后，立刻就会掀起一场战争吗？”
“确实如此。”
“这些宝贝，只要使用得当，就可以给敌军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绝对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可是，殿下，这到底如何使用？”
“既然是殿下亲自制作的，想必河州地界应该也没有人会使用吧，那些将士也根本就没有见过吧！”
“这个你不必着急，待会我会给你亲自演示的。”
“不过，这样一来，你的责任就更加艰巨了，这一次我无法亲身带领将士奔赴河州，所有的一切都要交给你来操持。”
“这些火药包，在战场上还都是新鲜的玩意，前线的将士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一定要保证自己学会，还要让这些将士们也全都学会。”
“不能让他们因为不会使用新兵器而陷于困境，危险。”
“王将军，这一次你到河州，不是打一个来回就罢了，你要在河州驻扎一段时间，不只是要教会前线的将领使用新兵器，还要监督他们作战，要把边镇的具体情况，详详细细的都调查清楚，做到心中有数，指挥得当。”
为什么一定要选用王方翼？
这可不是李贤随随便便的选择。
河州就算是再爆发战争，老实说来，以现在唐军的能力也一定可以打赢。
而李贤要做的，可不只是提高唐军的战斗力那么简单，实际上，他要把唐军所有的情况都摸个准，不只是提供给他们强大的兵器，还要培养出年轻的优秀将领。
毕竟，有好的领头人，才会有好的士兵。
否则，那可就是将怂怂一窝了！
再好的兵器，提供给没有士气，没有战略战术的军队也是无用，除了丢在战场上，给对手做运输大队长以外，完全没有其他的作用。
打仗，那可是一门学问。
就算是相同的装备，放到不同的人手里，那得出的结果也极有可能大相径庭。
老实说，如果李贤可以再次出征，这些火药包可能才算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毕竟现在的火药包还比较原始，虽然可以有效的击杀敌人，但它的使用方法还比较复杂。
要么就只能是人肉冲锋，把火药包引燃，直接投掷出去。
但因为这些火药包的面积较大，造型也不够工业流线化，就算是使尽了全力也不能扔出去多远。
要想造成敌军更大的伤害，必须要把距离拉得很近。
要想增加攻击的范围，在古代，往往你只能依靠弓箭，这在古代就是一种远程的投射设备。
在李贤到来之前，很多士兵他们也熟悉用弓箭搭载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增强冲击的效率。
最明显的就是火箭。
此火箭非彼火箭，它是使用最普通的长弓，搭载上点了火的弓箭，趁着火猛烈的时候，发射出去。
箭簇既可以伤人。
烈火也一样可以伤人，达到事半功倍，一举两得的作用，说不定还可以多捎上几个人。
而李贤倾情之作的火药包呢？
虽然有爆炸效果加持，威力大增，但是对于攻击范围，如果想要增大也只能是使用弓箭。
啊！
多么希望能够拥有炮台？
多么希望可以手搓弹药？
可惜啊，可惜！
现在是大唐，是真的没有这个条件。
不要被某些穿越小说欺骗，代差就是代差，不是我吹一吹牛，或者是携带一两样开挂的穿越物品技术就可以改变的。
一个领域的划时代的变革，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一枝独秀，相反，这一定是很多辅助的基础配件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基础。
在这个基础之上，才会攒出新的科技成果。
想要手搓弹药，你有好钢吗？
在大唐别说是好钢，就是普通的钢材都还很缺乏，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就只有手搓作坊，根本无法量产了。
任何武器，不管多么的高大上，在量产以前，它的威慑力都是弟弟。
能够手搓一些火药包，已经是大唐太子最诚挚的爱了。
所以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火药包的搭载器具也只能是弓箭了，虽然很无奈，但这也是现实情况所限。
但如果李贤在交战当场，有些事情就可以更加的游刃有余。
至少，他熟知火药包的爆炸特性，可以用更好的搭配组合方法，让火药包用到刀刃上。
但是，现在的长安也是竞争的关键时段，武氏兄弟回来了，他们一定会在大明宫掀起新的波澜。
而武媚娘必定是幕后黑手。
这样一来，李贤实在是难以抽身前往河州。
一方面是前途未卜的战争，打得起来打不起来还不一定，而另一方，则是可以预期的龙争虎斗。
李治不会同意李贤再次出征，同样了，李贤也不会现在就奔赴河州。
这样一来，李贤坐镇长安，而河州那边的事务，就要委托给王方翼来办。
那么，这个负责押运的将领，必须死有勇，又有谋才行。
而王方翼，正是这样的人选。
李贤吩咐好了差事，也就不再多言，接下来，他还必须要给王方翼演示使用火药包的正确方式。
一定要让王方翼对这种神奇的新型兵器产生敬畏之心，让他不能有片刻的轻忽。
这样一来，李贤长久以来的心思才算是没有白费。
但演示之前，李贤还是给了王方翼说话的机会。
他静静的凝视着他，暗示着他，与一些将领不同，王方翼本就出身顶级世家。
虽然后来是入了行伍，但家学渊源还是很深的，不必李贤说明，他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思忖片刻，遂言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尽心竭力，护送火药包抵达河州。”
看王方翼的表情，李贤就知道他一定能做到，有些人，只要一句话，你就可以托付终身。
有的人，他甚至说了一车的话，你还是觉得他靠不住。
这就是做人的区别。
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王方翼是武将，这朝廷上的诸多事项，李贤也不好找他商议，他自己估计也没兴趣。
但既然他来都来了，李贤也并不想放过他。
这座宫殿已经被李贤改造成了仓库，专门存放火药和制作完成的火药包。
实际上，自从李贤向李治摊牌过后，这个东宫就一直没有闲着，李贤已经培训出了一批得力的工匠，都是原有的东宫僚属。
这些人日夜加班加点的制作火药，分工合作，也就是这几天，因为武氏兄弟要回来，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但现实就是，即便是东宫人手充足，兄弟们的技术也完全熟练了，可手搓的火药包也仍然只够一两场战役使用。
多了没有。
想要就等着吧！
这就是生产力的局限。
现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扩大生产力，把作坊拓展到至少两京之内，甚或者是更遥远的地方，至少，江左是应该置办一个的。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该操心的事，想要扩大生产，甚至是推广到整个大唐，那就必须要让世人见到火药的强大威力。
不只是在长安城大明宫里听到几声响就足够了。
那还不够直观。
也还不够震撼。
最直接的，这些火药有杀伤一个人吗？
没有！
只是看到用它掀翻了几块青石板而已！
更何况，那个时候，做见证的人也少，火药的威慑力，根本就没有扩散出去。
现在，李贤急需要一场战争，一场打的酣畅淋漓的战争，要用唐军的大胜来推动下一步的改革。
但问题是，这样的过程，也许是相当漫长的。
那么，这就和太子殿下积极作死的态度，完全相悖了。
你要作死，又要完成任务，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能有半分迟疑耽搁，可现在，你又要推动火药制作的广泛化，这些事情，不交给你来操持，还能交给谁？
托给别人，你放心吗？
你当然不放心。
这些关窍，李贤都心中有数，他也一刻都没有忘怀这些矛盾之处，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斟酌比较。
只能是抓紧时间，把事情都做好，至于他可以剩下多少时间，又具体可以做多少事，那就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了。
那些，都要看老天爷的心思，那是天意，并非人为。
在大唐和自己孰轻孰重的问题上，李贤一向看的很清楚，当然是自己最重，大唐要放到第二了。
这大唐的未来，不是他一个冒牌太子就能够决定的了的，更何况，历史的大趋势也绝对不是我把个划时代的火药送到大唐就一定能够扭转的。
说不定，就算是有了火药，大唐也还是要按照历史的既定路线，继续走下去。
但李贤却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王将军，你……”
李贤欲言又止，而王方翼也站定了。
“殿下，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说。”
你看，人家王方翼一张口，反而是显得咱太子小气了不是？
于是，李贤也镇定了精神，笑说道：“关于王皇后……”
这三个字一出，王方翼的脸色便陡然一变，李贤就知道，他可以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王皇后，现在这三个字在大唐宫廷已经算不上是禁忌词汇了，这一切还都是托了大皇帝李治的福气。
这可是他亲自下的旨意，王皇后和萧淑妃这两个倒霉的女人，她们的名誉已经被恢复。
也不再需要强调她们曾经的庶人身份。因为她们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身份。
当然了，因为忌讳着天后的缘故，还是很少人主动提起这两个女人。
也并没有这个必要。
二人逝去，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
在这个大明宫里，知道她们的旧人已经没有几个，到处都是新鲜的人群。
谁还会想起这么两个明日黄花呢？
而尚还知晓他们的人，却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内宫更加和谐稳定。
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太子李贤。
这位现任太子，连两女的面都没有见过，也并不知晓她们的面容，但却对她们的事迹了如指掌。
虽然他并不关心她们凄惨的下场，却并不介意利用她们，在内宫掀起腥风血雨。
“王将军，你比我年长许多，当年之事，了解的必定要比我更清楚，按理说，我不该提起这件事，但是，老实说，我也很好奇。”
“但你也看到了，我这东宫里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当年之事。”
“今天既然见到了你，我也就冒昧询问，我知道，你也许并不想提到当年之事，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
“你放心，我这东宫严密的很，不会有人走漏风声的。”
挑衅这种事那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对方尴尬我也不在意。李贤明明看到，王方翼的脸都已经变成了青色，但他还是在自顾自的表达输出。
其实，这种事根本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人都已经死了，都已经化成白骨了，甚至，现在尸身在哪里都寻不到。
还有什么要追忆的必要？
就因为王方翼也是来自太原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