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终于成了！”
明德殿中，早就已经沉寂许久的大殿内，突然爆发出了异样的声响，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明德殿现在已经完全被书卷占领。?齐/盛.晓,说\蛧- .冕.废^阅^独￠
从正殿到偏殿，早就已经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但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都被厚重的书卷占领。
一层叠着一层。
一卷压着一卷。
推开殿门就可以看到，宽敞的大殿，全都被一摞又一摞的书卷填满。
竟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山！
虽然书卷众多，全都是掺和在一起，不分你我。
但实际上，只要走到近处，还是可以勉强分辨出不算清晰的界限的。
你就算是看不出书的区别，人你总还是认识的吧！
对喽！
每一个独自竖起的小山包的后面，都有一位老学究在奋笔疾书。
以他们个人为圆心，小山包几乎就是散落在一边的。
并且越堆越高。
现在，在这明德殿里办公的老学究那可真不算少。
只是，老学究重量级选手多了吧，这明德殿里却安静了许多，之前那种热闹欢腾的景象，突然就变了。
变得安静了许多，小书童们也都老老实实的，不再那样的闹腾，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小声的很。
脚步也放慢了，动作也规矩了。
难道，是他们突然转了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裴令当初，对他们也是管束很严格的。
只不过，裴令前脚说，后脚就被小少年们抛诸脑后。
完全被当做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主要是，裴令自己就是个大呼小叫的个性，动不动就要发疯。
也没有个威严，谁会怕他？
那个时候，这明德殿里虽然人也挺多的，但大人物少啊！
大家都是些活泼的少年，一大群人碰到一起，人多，嘴杂。
还长时间的在一起，同吃同住，越混越熟，那嘴巴还能停得下来吗？
而现在呢……
到处都是大人物，哪里还敢造作？
那不是自找死路？
可不是都只能规规矩矩的了。
老大人们一字排开，也算是各自占领了一块地盘。
原本呢，这个大殿里，地方还是很宽敞的，虽然肉眼可见的，就是比现在的人数要多的多。
但是，那个时候大家的名头全都差不多。¨6+1~墈¨书·蛧* .庚￠新/嶵.全/
都是平头小书童嘛。
也就不在乎自己的地盘，大家都是插在一起坐着的。
反而节约了。
现在可不同了，此时此刻坐在明德殿里的这些个老学究，哪一个不是顶顶有名气，名头也大大的。
再挤在一起，可就太不合适了哈。
当然要各自占一块地方了。
这个绝对是没的说的。
人少了，地方反而不够用了。这要是换做以前，裴令早就跳起来了！
但现在裴令却老实的很，根本没叽歪。
反而是钻到了书斋里，把大块的地方让给了老大人们。
堪称模范。
他不做出榜样，做出点姿态来，那也不行啊！
这当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现在也只能如此。
没办法。
这些人啊，现在能有这样的排面，那还都只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裴令挨家挨户的求来的。
他要是不求，你当这些老大人他们是自己主动愿意来的吗？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要饭的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呵呵！
亏得是裴炎还算是个能屈能伸的，走遍了长安城的各大里坊，挨门挨户的求过来，就差给人家下跪了，才算是把人给请来了。
这可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当然要格外的珍惜。
就算是心里不乐意，那脸上也要做出乐意的样子来。
不只是裴炎自己，什么裴伷先，什么薛仲璋，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他们的办公范围极具缩减，全都和亲亲阿叔，聚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裴炎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脸上也要装的云淡风轻。
甚至是，当他造访这些同僚的时候，姿态之低也算是超出了同事们的想象。
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忍辱负重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太子殿下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呢？
这可真的是耽误不得片刻的。
不是裴炎多忠诚，这都是在为将来投资。
现在的忍辱负重，那都是为了将来可以手握大权，执掌他人的生死。
裴令头脑精明，记忆力超群，他可是个大大的记仇之人。
今日之事，现在自然是不会发作，但是，仇恨的种子早就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
刘仁轨这样的也就罢了，裴炎对他还算是敬重的。
知道他是对大唐有大功的将领，有点架子，也是应该。?萝,拉¨小￠税~ +已¨发+布·蕞_歆?璋?踕/
况且，他的年纪…_
裴令掐指一算，这老头子也没几天活头了，等到自己正式掌权，恐怕都没有他这一位了。
也就罢了。
然而，剩下的人嘛……
既没有刘仁轨的功绩，若论年龄，那都是差不多的。
竟然还敢和咱裴令摆架子，闹臭脸，这笔账，咱裴令是记下了。
对说的就是那李敬玄，还有那薛元超。
哼！
都是些什么货色，也敢和咱大小声？
他们凭什么？
尤其是那薛元超，说到底，他河东薛氏和河东裴氏也算是姻亲的常来常往的家族了。
你薛氏是神童，我老裴也不差，何必瞧不起人？
更何况，熟悉世家运作的，也能揣测到其中的一些道道。
那些所谓的神童，早开悟，很多时候也只是来自于世家的包装，没有家族的吹捧，哪有他们这些人蹦跶的空间？
毕竟，在大唐这一套世家互吹的把戏，还是可以走得通的。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科举，但那还只是限制在上层世家子弟之中的游戏。
那个时候，科举考试其实并没有向全社会的读书人开放。
又或者说，虽然大唐文坛璨若星河，为古代文学的巅峰，但那个时候，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是只被垄断在有限的上层世家之中的特权，普通人根本无力染指。
所以说，在大唐，社会的分层还是很明显的。
上层繁华似瑾，那是代表着大唐的光鲜一面，而下到普通人，其实，文盲率也是高到离谱。
既然是被小圈子垄断的权力，那么商业互吹也就应运而生了。
我们都是要当官的，也都是生在这样的一个圈子里，互相照顾才是重点。
你吹捧一下我家的娃，我再吹嘘一下你家的，那不是就等于我们都很优秀吗？
所以说，在这种形式下，存在于各种小说也好，正史记载也好的神童，能臣，其实，他们的真实水平，还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薛元超的水平有个几斤几两，裴炎是再清楚不过。
被他奚落，自然心中不服。
你要是出身五姓七家也就罢了，别人确实是门第高华，这你没的说。
被瞧不起也属正常。
然而，咱都是出身河东的望族，居然还要下脸，本来就小肚鸡肠的裴令，如何能忍？
裴炎虽然现在一直在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违心之举。
等到咱裴令崛起，这些人啊，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让他们完蛋蛋。
还不是被咱裴令随意拿捏？
到那时候，裴炎的春天，可就算是到了！
自从同僚们都各自到位，裴炎也算是拿出了态度，安安静静的做事，效率提升了一大截。
一整个人就好像是坐上了火箭，嗖的一下就窜上去了！
两个后辈也算是能做事的，尤其是好侄子裴伷先，虽然日常不着调，但是，毫无疑问办事的能力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眼见着，王勃这位好友也回来了，便立刻抖擞精神，拿出了态度，甚至有了几分竞争的架势。
对于这样的结果，裴令也是暗自欣喜。
老夫的眼光果然是没有错，这个孩子有前途！
确实是我家千里驹！
众人拾柴火焰高，自从太子殿下光临明德殿，大臣们的干劲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其实呢，那样的坏态度，也只是老大臣们故意拿出来，刁难裴炎的。
大家虽然年纪一大把，又是关在各自家门，看似足不出户，但其实消息灵通着呢！
东宫这边的一举一动，过不了多久，老大人们各自都会知晓。
既然太子殿下都出马了，该干事的也就不能再耽搁了。
其实，在裴炎出马之前，他们也是准备着要尽快返回东宫做事的。
大家只是闹情绪，又不是真的傻瓜。
这件事仔细争论起来，大臣们也不是毫无责任的。
你是给朝廷当差的，现在各自回府，擅自离开工作岗位。
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绝对的因公废私好不好？
现在太子殿下都过问了，若是再装死，那就不是在和裴炎一个人闹别扭，而是在和太子对抗！
这样大的一个罪名扣到头上，谁能扛得住？
也就是裴炎吧，这个人的名声可不算好，自从他开始攀附天后，那个做人的层次，瞬间就下滑了。
很
多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这个什么后汉书集注总管的差事也是太子硬拍到他的头上的，老实说，很多人都是不服气的。
并且，大家也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太子也明白大家不服气。
所以，他们戏耍裴炎，也被认为是可行的。
是被默许的。
这要是换个别人，量他们也不敢啊！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感受，真的是有极大的差别的。
裴炎以为的忍辱负重，都是靠的自己，才能达成的目标。
其实都是别人故意放水，本来他们就已经准备这样做了，裴炎来了，他们就顺坡下驴而已。
可叹，万事都是有利有弊。
大臣们的小小戏耍，却让裴令牢牢的记在心尖，从此以后，这就恨上了。
而他们还对这样的事实，毫无知觉。
以后啊，就等着被裴令穿小鞋吧！
然而，现在还是可以放心的，距离裴令上位，还有好久好久，虽然看得出太子很是看重他，但要想凭借着太子的特殊照顾就直线飞升，那也总要等到太子自己飞上去才行吧！
李贤自己可还都距离皇帝的宝座十万八千里远呢，何况裴炎？
所以说，现在的老臣们仍然可以随心所欲，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裴炎到底还算是个做事的人，虽然心眼吧不好，但能力还是有的。
自从在李贤的面前夸下了海口，也算没有食言，很快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编纂书籍。
他的态度，合作的大臣们也全都看出来了。
自然也不会落后，大家分工合作。
原本裴炎负责皇后篇，内容就是比较少的，差事较为清闲。
这固然有当初李贤的特别安排，就是为了把这个评价历朝历代皇后的好差事拍到裴炎头上的缘故，也有照顾的因素在里面。
说到底，裴炎他，其实是个主编嘛。
那是要总览全局的。
从大方向上把握这一卷书。那总不能把时间和精力都耽误在分头工作当中。
在独自编写的方面，当然是要减轻他的负担了。
之前裴炎也确实是有些漫不经心，没有那么勤快。
他也不是偷懒，只是掐算着时间，觉得以后都还能有时间完成，宽裕的很，所以就一点都不着急。
这也是确实的。
一般来讲，这种官方牵头组织的大型编纂活动，时间跨度都是很长的。
没个三五年，都别想完成。
甚至，三五年还都只是起跳而已。
再长的，十年八年，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了，后汉书集注这种注释类的书籍是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的。
但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都是常规的时间段。
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了半年而已，距离裴令自我设计的完工时间，可还差的远。
所以一开始他也是懒散的很，也就是自从李贤光顾，他才迅速崛起的。
这样紧张编写的日子，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
既然差事是大家的，人也都到齐了，那么，拿出态度，也就是必须的了。
而现在，同心协力的努力，似乎是有了结果。
一声大喝，从明德殿内的厢房里传出，直贯云霄！
熟悉的声音，完全陌生的一个语调。
那声音划破长空，来到耳边的时候，众位老大臣登时就惊了！
这是，什么情况？
裴子隆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