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剑书生 作品

第三百七十一章 狗急跳墙

杨帆的话音未落,陆行就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向杨兄保证!”

杨帆露出疑惑之色,说道:“陆兄,人不可貌相,不可因为吴大人表面庸碌,就排除他的嫌疑。”

杨帆猜测吴昭表面的庸碌,不过是他的表面,暗地里吴昭极有可能从海贸走私中牟利。

陆行闻言只好说道:“杨兄可知道,吴昭吴大人有一个绰号,名为‘三杯酒’。”

三杯酒?

杨帆不禁笑了,道:“莫非是在说吴昭大人不胜酒力?每次喝酒三杯酒就倒了?”

陆行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只因为吴昭大人好酒,早起要喝酒,正午要喝酒,这晚上还要喝酒,所以才得了绰号——三杯酒。”

啊?

杨帆闻言傻眼了,继而颇有些恼怒地说道:“身为朝廷命官,在当值的时候怎可以肆意饮酒,耽误公事?福建省的监察御史都是死人不成?不向朝廷禀报?”

陆行为杨帆倒了一杯酒,推给杨帆,解释道:“杨兄莫着急,听我细细说来,吴昭大人虽庸碌,但深得人心。”

杨溥也是第一次听兄长陆行说起吴昭的事情,奇怪地问道:“大哥,你一边说吴昭庸碌,一边又说他深得人心,这是为何?”

吴昭喜好喝酒不假,但吴昭除了喝酒这一个爱好,就再也没有别的爱好,或者说陋习。

寻常的官员或许贪财,但吴昭对钱财没有兴趣,视金钱如粪土,更不爱美色,从未去过青楼这样的地方。

更有趣的是,吴昭待人温和,与身边的人相处得都很好,也就是那种和稀泥的“老好人”。

吴昭对喝酒的热情,远胜于对政务的热情,更对革新弊政没有兴趣,只想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得过且过。

他不会触犯任何人的利益,且对谁都和和气气,这样的人足矣担上一个“宽仁”的名声,谁能不喜欢他?

福建省的监察御史没少劝谏吴昭,可吴昭依旧是那副样子,不过却下令给福建省的监察御史都置办了宅子。

吴昭说,监察御史俸禄少又要在福州城安家,他心中不忍,据说这安家的银子他吴昭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不少。

监察御史们也是人,面对吴昭这样一个老好人的顶头上司,也就没有再弹劾吴昭。

杨帆听陆行讲述完原因,笑了,他是被吴昭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给气笑的。

杨帆笑吟吟地说道:“吴昭若做一富家翁,为乡里修桥铺路,自然是好的,但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于福建百姓来说可就不是好事了。”

随即他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吴大人没有可能,陆兄觉得布政司之内,谁的嫌疑最大?”

陆行沉吟良久,说道:“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叶柄,还有他的亲信蒋艾,嫌疑最大!”

杨帆见陆行这般笃定,便说道:“陆兄这么确定?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陆行摇了摇头,说道:“我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叶柄的亲信蒋艾,与福建的许多商贾关系密切,经常有交集,去年叶大人办寿宴,蒋艾就领着钱唐、范星、沈一丹等商贾代表,前去贺寿。

除此之外,我曾数次上书,请吴大人清查海运走私一事,清剿活跃于我福建境内的悍匪,叶柄与我争锋相对。”

陆行以前认为叶柄是因为政见不合,要迎合吴昭“无为而治”的理念,从未将叶柄掺和到海贸走私这事儿里面想。

如今想一想叶柄的种种行为,陆行认为叶柄的嫌疑不小,多半掺和了海贸走私并从中牟利。

陆行轻声说道:“杨兄,你能来我万分高兴,但是恕我直言,若是没有吴大人的支持,这清查到底恐怕有难度。”

杨帆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兼任辽东都司都指挥使,但这里可不是应天,也不是辽东。

杨帆在辽东说一不二,可是在福建办案,没有吴昭的支持,杨帆能指挥得动谁?

杨帆微微颔首,说道:“关于这件事我的确想过,所以我今日找陆兄来,也是想要陆兄帮我一个忙,咱们‘推’吴昭大人一把。”

哦?

陆行听得云里雾里,问道:“杨兄有何办法?我们如何能推得动吴大人?你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水泼不进。”

杨帆仰面而笑,对陆行说道:“我听说再有五日就是那位吴昭大人的寿宴,到时候城中文武官员,以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

“的确如此,可是这与我们的大事有何关系?”陆行点了点头,没明白杨帆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杨帆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有关系,这是个绝佳的时间点,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

他们?

陆行听得云里雾里,就听杨帆说道:“总而言之,请陆兄给我送个消息,就说那一日你的好友要去给吴大人贺寿,留个位置给我就好。”

陆行满心疑惑,不过本着对杨帆的信任还是答应下来,到时候领着杨帆入吴昭府邸。 福建,福州府,钱家庄。

当杨帆与陆行、杨溥宴饮的时候,钱家庄内却气氛极为严肃,钱家家主钱唐,范家家主范星,还有匆匆赶来的蒲忍、马五相聚一堂。

钱唐的眉头紧锁,道:“太大意了!蒲忍!你兄弟也太大意了,怎么就被抓了?他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蒲忍的脸色很是难看,说道:“钱家主,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何况那伙从应天来的人一直在追查,就算抓不到我兄弟,早晚会发现什么线索,两位家主,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范星的脸色比钱唐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对蒲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一……万一你兄弟能扛过去,不会将我们供述出来呢?”

蒲忍就猜到范星会这么说,他给马五使了一个眼色,马五立刻会意,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钱家主、范家主,那伙人里面有锦衣卫,锦衣卫折磨人的手段可太厉害了,我想蒲忠就算是铁打的汉子,顶多也就支撑个五六日左右,可拖延不得啊!。”

马五在变相提醒钱唐与范星,别以为蒲忠能撑住太久,再拖延下去,迟则生变!

一旦蒲忠撑不住,将钱唐、范星都供出来,他俩跑不了,钱家、范家也得遭殃。

钱唐、范星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们自然懂得形势的紧迫,却依旧无法拿定主意。

钱唐焦躁地来回踱步,道:“若对福州城动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一旦失败……”钱唐养尊处优,不想冒险,可当下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

蒲忍道:“钱家主,我们主动进攻还有机会,若等到应天来的人发难,岂能有我们的活路?我蒲氏一族大不了逃亡海上,可两位家主的基业都在福建,你们当真甘心就这么放弃偌大家业?”

蒲忍本就是流寇,四海为家,是个光脚的,钱唐、范星是实打实穿鞋的。

范星的眼珠转动,思索良久,道:“钱兄,蒲兄说得有道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动手,除掉从应天来的那伙人,蒲兄,你去纠集你蒲氏一族的好手,马五,你去继续探听情报,锁定应天来的那伙人的位置!”

见范星发话,蒲忍心中一阵狂喜,喜的是他终于有机会杀入福州城,席卷福州城的财富。

蒲氏一族有了海量的财富,便可离开福建前往琉球,在琉球闯出一番天地来,至于蒲忠的死活,能营救自然好,若营救不了,蒲忍也只能忍痛割舍他的胞弟。

蒲忍握紧拳头,对范星道:“请范家主放心,此战,我蒲氏一族可出精锐一千,只要福州城附近驻扎的明军被调走,你我两方里应外合,福州城何愁不破?

不过,调走冯潮及他手下的军兵这件事,还得请两位家主去与那位大人商议才行,也只有他有本事办成此事。”

范星微微颔首,说道:“事不宜迟,我等快些动身前往福州城,你们两个也去准备,记住,务必要用尽一切办法,锁定从应天来的那伙人的位置!”

蒲忍、马五匆匆离去,钱唐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满头大汗,道:“范兄,你我摊上大事了,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恐怕要万劫不复。”

范星比钱唐要镇定得多,道:“钱兄,开弓没有回头箭,若这次计划成功,知情者全部被诛杀,罪责也是蒲氏一族悍匪的,你我依旧能富贵,且比之前富贵十倍、百倍!”

范星给钱唐分析利弊,说道:“杀了入城中诛杀应天来的那群人,还可以铲除陆行之流与我们作对的家伙,从此,福建不就是‘那位大人’说了算?”

钱唐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财帛动人心,一想到成功后的巨大利益,钱唐便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钱唐自言自语地说道:“没错,没错!成功了以后福建的海贸生意,就是你我的掌中之物,范兄,这单买卖咱干了!”

杨帆于福州城巧妙地诱捕了蒲忠,使得蒲忍、钱唐、范星三人不得不兵行险着,狗急跳墙,杨帆亲手布置的大网,亦在福州城缓缓张开,就等着疯狂的敌人主动钻进来。

福州城,四月上旬。

距离蒲忠被抓,已经过去了两日,两日来杨帆的时间都用在安排吴昭寿宴那日的事宜上。

终于,杨帆得了空闲,便在纪纲等人的护卫下,趁着黄昏暮色,前往沈府拜访。

杨帆的马车还未抵达沈府门口,便停了下来,纪纲掀开车帘,道:“大人,马车只能到这里了,前面马车进不去。”

闻言,杨帆顺着纪纲所指的方向,往前望去,就见沈府门前都是等着要拜访的车马与人。

还有许多人准备了厚礼,拿着拜帖,就希望能见到沈府的小姐沈一丹一面。

杨帆见状不禁笑了,道:“听说过沈家小姐家世单薄、家财万贯,想要迎娶她的人多,没想到竟然这般多?”

纪纲想了想,说道:“大人,要不我们去后门?这里人多眼杂,恐消息走漏。”

杨帆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不高调一些,如何能让马五获取‘情报’,给蒲忍他们提供情报呢?走,去叫门。”

杨帆下了马车,领着纪纲等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沈府的大门口,开始叫门。

先杨帆等人一步来的人见到了这一幕,不禁开始讥讽杨帆、纪纲他们。

“兄台,第一次来沈府拜访吧?告诉你们,就你们准备的那点礼物,沈小姐不会见你们的。”

“外乡人?你们外乡人来凑什么热闹?不是我们福建人,还想迎娶沈小姐?”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以小搏大得沈家的万贯家财,依我看就是做梦,哈哈哈!”

……

众人挖苦讥讽杨帆等人,杨帆面色平静,纪纲则眉头紧锁狠狠地瞪了那群说闲话的家伙。

凡是被纪纲的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是身上一凉,乖乖地闭了嘴不敢再乱讲。

咚!咚!咚!

纪纲叩动门环,片刻后沈家的大门打开,老管家瞧了一眼纪纲与杨帆,道:“我家小姐今日不见客,两位请回吧。”

纪纲忙按住大门,说道:“老先生,烦请将这封信交给沈小姐,就说我家主人从应天来,可解沈小姐之烦忧。”

老管家狐疑地看了一眼杨帆,说道:“莫非你们两位不是来提亲的?”

沈家大门外那群人都是来提亲的,忽然冒出一伙不是来提亲的,老管家还不适应。

杨帆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是,吾已有家室,今日来纯粹是有要事与沈小姐商议,老先生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老管家点了点头,关上门去通禀此事,外面等待的人这时候也有些摸不准杨帆的来头。

“他说他是应天来的?难不成是京城某家勋贵的子弟?又或者是某位官员?”

“那也不对呀,勋贵与官员为何来沈家拜访?他们可是从来不屑与商贾结交的。”

“你傻呀?勋贵、官员人家也要吃穿用度,迎娶了沈家这以后家里的钱八辈子花不完,何乐而不为?”

“没错,我听我兄长说过,很多勋贵人家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藏污纳垢,亏空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