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菩醒来的时候, 疼痛感几乎都感受不到了，他睁开眼睛，迟疑地将视线往下移, 发现身躯的皮肤白皙完整，原本可怖的伤痕全都不见而来。
他瞥了眼悬浮页面, 发现血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加满了。
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人用系统商城的东西，给何屿菩治疗了伤口......但是, 谢璟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不应该直接把他杀了吗？
空中陡然出现白光，冰冷的汉字随着毫无感情的系统神出现。
何屿菩以为自己听错了, 抬手揉了揉发痛的眼皮:“综艺不是都封了吗，怎么还能继续？”
“偏移？”
何屿菩顿了下, 有些奇怪地看着系统:“封都封了，这还能怎么偏移。”
“而且邪神都来了，导演还要坚持祭祀干什么.....有什么用？”
他话语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除非……他想截掉召唤邪神的力量, 用来复活自己的妹妹。”
“他也是方术师出身, 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代价是什么吗？”
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方术师敢这么作死, 去截祭坛中召唤邪神的力量，以为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人类的身躯根本就承受不住邪神的诅咒，皮肤会生生脱落, 露出猩红的血肉, 像蜡烛般融化在地, 被活活折磨致死, 连灵魂也跟着湮灭。
何屿菩感觉后背压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细微的声响，于是伸手往后一摸，发现是张相片，半张被压在枕头底下。
他拿了出来，发现是张被小心翼翼保存的相片，但相纸的边缘有些弯曲，像是被指腹反复摩挲了许久。
这上面是年少时的李异尘，身形消瘦，穿着廉价发灰的衬衫，修得腰身好看，他怀中抱着个小姑娘，衣物虽不是名牌，但布料的质量极好且干净，跟少年形成明显的对比。
她漂亮的眼眸微垂，笑颜天真，手里拿着块糖果往哥哥嘴里塞，像是个被精心照料的小公主。
相纸是用非科学手段保存过的，所以也没有发黄，像新的一样，看不出是几年前拍的。
何屿菩的指尖在小姑娘白皙可爱的面容掠过，无法跟手机视频里受虐的狼狈女孩联系起来，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知道现在躺着的房间是谁的了，是当下的导演李异尘，床头柜上还放着两颗跟照片里一样的糖果，被珍惜地装进昂贵的水晶瓶中。
何屿菩看着糖果，没有动它，而是自言自语地问:“一段数据，真的能为妹妹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没期待过系统的回答，但奇怪的是，自从鬼图背后之人出现后，系统的话就突然多了起来，不再像是冷冰冰的程序。
系统回答道:
何屿菩沉默了下:“哦，他清高，他伟大，他想复活妹妹，拿我们的命当供品。”
“当世活阎王。”
他干脆把被子拉起来盖道身上，翻了个身，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这个任务我不做了，谢璟言那王八蛋估计就在大厅候着我，这不妥妥送死行为？”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
[草，好清奇的角度，老婆是对煽情过敏是吗？]
[救命，我笑死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npc真的很倒霉，为了给师父挡灾才进的综艺，师父没救成，要被导演拉去当怨种。]
[不过导演这条线好虐诶，他也只是想救妹妹，有什么错。]
系统被他这摆烂态度震惊了，在空气中“滋滋”了好久，才继续浮现白色字体，威胁道:
何屿菩腰肢掠过针刺般的痛感，身子不可控地颤了下，整个人几乎是要弹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电流就顺着血脉开始向四肢扩散，疼得渗出生理性泪水，连喉咙都蔓延着铁锈味。
何屿菩额间泌着薄汗，无声抬眼，指骨关节握紧被角往上一掀，老实地从被窝里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我去，我现在就去。”
他瞥了眼停止倒计时的系统，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它此时不再像是冰冷无情的程序，更像是个人，有着小情绪，虽然不太明显。
但何屿菩能感觉出来，这系统不是真的人类，更像是ai在模仿人类的情绪，而后反馈出来。
有点瘆人。
而且这变故是从鬼图背后之人出现后才开始的，那人在忌惮系统，系统也在忌惮他，甚至是追捕他。
他猫眸眼眸微眯，嗓音带着点不耐:“话真多。”
空气中的悬浮的字体微闪，系统顿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言了。
何屿菩没有更多的线索，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干脆就不管了，而是选择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柜子。
他的衣物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道服被割了很大的开口，透出优越紧实的腰线，与大片白皙的皮肤，沾了几滴猩红的血迹，竟有些意外的性感。
何屿菩打开柜子，鼻息透着股沉稳的低调香水味，而后发现里面的衣物料子极为昂贵，很多都是国外的高定，有市无价。
训鬼师的钱财基本都是沾了血的，何屿菩很难相信这得是抢了高人的运，杀了多少富豪才积累起来的财富。
他从里面挑了几件比较适合行动的衣物，在房内自带的厕所换上，这才悠悠然地走向一楼的休息厅。
系统“滋滋”声在空气中回荡，强行忍着催促何屿菩的冲动，怕说话太多，被这个聪明的新人察觉出太多东西。
*
首层里的邪祟都藏起来了。
就连壁画里的鬼，也是安安静静地呆在画中，即使闻见人类血肉的香味，却连动也不敢动，只敢用漆黑诡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
除了偶尔厉鬼投来的视线，与血唇流下口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整个大厅安静得诡异。
何屿菩随意地看了几眼，没在大厅发现什么东西，就直接往休息厅走去了。
他刚好踩点到，踏入休息厅的那刻，系统的任务倒计时也结束了。
其他人早就在休息厅候着了，两个小沙发跟一个大沙发，大沙发坐着封一、简子珩跟裴尔三个人，但封一跟简子珩坐在最边缘，跟裴尔保持着绝对距离，显然已经闹掰了。
沈巍然坐在沙发上，李异尘显然是被坏脾气的预言师给排挤了，只能站在沙发的旁边翻着手机，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但其中压迫感最强的还是谢璟言，他坐在门对面的沙发上，抬起漆黑的眼眸，凌厉的视线落在了何屿菩的身上，轻笑了声。
“等你很久了，道长。”
李异尘听见声音，视线从手机移开，转头看向何屿菩，十分自然地朝着何屿菩打招呼:“道长，你醒了？”
何屿菩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没醒，梦游过来的。”
李异尘:“......”
他像是从来没有让手底下的鬼追杀过他一样，温和地笑了下:“道长真会开玩笑。”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的综艺就继续吧。”
李异尘走到谢璟言旁边，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来的空降嘉宾，他是国家广告电影电视总局的独生子，谢先生。”
“多亏了他的到来，让我们的节目可以继续拍摄。”
何屿菩蹙眉，没有多说什么。
这就是系统说的偏离剧情？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点吧，国家广告电影电视总局都出来了。
是不是还能打电话报警啊:）
谢璟言掀了掀眼皮，接受着对方的打量，像是看透了何屿菩心中所想:“报警没用，我们这是正常进行综艺，如果有问题，观众早就替我们报警了。”
“我听说这个综艺有个漂亮到极端的道长，现在所见果不其然。”
谢璟言纤长的指尖抬起，引起李异尘的注意，但视线自始至终地落在何屿菩的身上，轻佻道:“我帮忙向来都是有代价的，只要我想见这个道长，对方就得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李导。”
李异尘楞了下，视线在何屿菩与谢璟言身上游走，即使很困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何屿菩微微蹙眉，长睫在瑰丽面容投下一片，看不清眼底情绪，嗓音清冷:“等综艺结束，我肯定举报你滥用私权。”
李异尘不像其他副本的怪物，他是个人，是系统设置出来的人，所以有着个人情绪跟独立的思考能力。
而谢璟言说到底，也只是这个副本的背景，一个被等着召唤出来的邪神。
或许突破口可以在李异尘身上。
谢璟言轻笑了下:“只要你能活着出去。”
他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何屿菩的身影，带着极端危险的气息，让其他玩家不敢说话，整个大厅只剩压抑的喘息声。
“综艺，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