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你和我都该为她陪葬。”
闻言，江行野站在原地。
礼安以为话术奏效，继续道：“十年里，这副身体每年都要在礼昭忌日礼的时候接受治疗，每次治疗、每次人格的切换都是对她的一次摧残。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车祸，她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江行野，我知道你想让她回来，但你真的承受得起这份风险吗？”
“如果她死了，”江行野低声道，缓慢而坚定道，“你和我都该为她陪葬。”
“你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礼安就昏倒在江行野的怀里。
看着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孩，江行野心底一阵苦寒。
“安安，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江行野把礼安带到顾非执的诊疗室做进一步检查。
仪器接到礼安身上的时候，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嘴中不停喃喃着：“行野……行野……”
江行野立刻向前，握住她的手：“我在，别怕。”
“她现在是无意识状态，感知不到你的。”顾非执在一旁看到，忍不住告诉他。
男人却充耳不闻：“她的情况怎么样？人格分裂……还能治好吗？”
“情况不太好。”顾非执看着一连串的调查报告，神色凝重，“她说的没错，这副身体每年都会接受精神治疗，从而保证副人格的稳定压制。这也就导致，主人格一旦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就会陷入沉睡状态，很难产生自主抗争意识。”
看着江行野越来越冷的表情，顾非执吞咽口水后继续道：“如果强行阻断副人格对身体的争夺，很有可能会导致礼安陷入无意识状态，轻则休克，重则……丧命。”
“你有几成把握？”
“什么？”
“救回安安，你有几成把握。”
“差不多三成，而且治疗周期会很长很缓慢，不能太激进，当初礼安被摧毁主人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她应该受了非常久的折磨……”
“那开始吧。”
顾非执没想到江行野能那么快下决定，因为他从来都不舍得拿礼安的事情冒险，可这次却是凶多吉少。
“行野，你确定吗？”
江行野的目光一直落在礼安身上，他缓而认真道：“如果安安回不来，副人格和我，都没有存在的意义，我别无选择。”
顾非执还想劝两句，但看着江行野的神色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后说：“好，我会尽力的。”
他在国外认识江行野，知道他这些年实在过得太苦太苦，一直靠对礼安的念想才撑过了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子。
可惜老天戏弄，还以为江行野好不容易能和礼安修得正果，没想到她却……
顾非执为礼安连上治疗仪器，最后一个贴片要贴在右手手腕内侧，刚接上去，处于无意识状态的礼安却如条件反射一般手臂抽搐，表情痛苦不堪。
“奇怪……”顾非执迅速将贴片撤掉，“怎么会那么大反应。”
“怎么回事？”
顾非执摇摇头：“还不清楚，我得再检查一下礼安的右手手腕。”
一番检查结束，顾非执说：“她的手腕处被嵌入多根微针，应该是通过这种方法方便每年做神经干扰。”
江行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礼安，眼底一片猩红，哑声道：“安安，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现在需要先做手术把微针取出来，再做大脑的干预治疗。”
“做。”
“那我先出去安排一下。”
顾非执出门后，江行野缓缓跪到礼安身边，用脸颊不断磨蹭着礼安的手心。
“安安，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的。”江行野说，“我知道你当初一定抵抗过很久很久，累了倦了，但只要再坚强这一次好不好？允许我回到你身边，给我留下一个容身之处，求你……”
冰冷的无影灯下，手术进行得很漫长。
顾非执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精密仪器，将深埋在礼安右手腕内侧的数根微针一一取出。
江行野站在隔离玻璃外，紧握的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目光死死锁在礼安苍白的脸上，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手术结束，顾非执疲惫地摘下口罩，对着玻璃外的江行野点了点头。
微针取了出来，但更艰难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顾非执紧接着在治疗室给礼安做了第一次大脑干预治疗。
治疗过程对礼安而言无意识痛苦的。她的身体在无意识中绷紧，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偶尔发出痛苦的呜咽。
每一次她的颤抖，都牵动着江行野紧绷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治疗室内只有仪器的声音和礼安压抑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当顾非执引导着提及“江行野”和“地下室”等关键记忆节点时，礼安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
“行野哥……好痛。”
声音极其微弱，却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清晰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
江行野霍然起身，他冲到病床边，紧紧握住礼安的手：“安安？你醒了吗？我在这儿。”
“这是治疗中的正常现象，行野，你控制一下，别打扰到她。”顾非执轻声道。
闻言，江行野只得后退两步，没有再坐下。
治疗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顾非执始终面色凝重，不时抹去额头的汗水。
终于，随着治疗仪器的一声长响，顾非执关掉电源，对江行野说：“第一次治疗只能到这里了，她的身体已经承受到极限。礼安会在半小时内醒来，但具体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暂时还不好说，需要长期留院观察。”
“知道了，你先出去休息下吧。”
江行野守在礼安身边，十几分钟后，病床上的人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江行野屏住呼吸，凑得更近。
听到女孩沙哑的一声：“行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