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只要是走向你，多久都可以。”
“关于她，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林婧茵淡淡道，看不出她对礼安的半分柔情。
“生她的时候差点要了我的命，害我再也不能生育。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躲在角落里，性子又倔得不行，跟礼昭完全不能比。”
“但是……”林婧茵话锋一转，突然扯起嘴角，“当年，要不是算命的说她八字旺你家老太太，我本来计划礼安满十二岁就送她出国的。”
“你说，如果她从没遇见过你，十五岁被我接回来，是不是很容易就会乖乖听我的话，不需要吃那么多那么多苦了？”
“说到底，江行野，礼安这些不幸都是你带来的。你却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她的救世主吗？别做梦了！”
江行野听着这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心中涌起深深的悲凉。
不是为林婧茵，而是为礼安。
他无法想象，小小的礼安在这样一个母亲身边，是如何战战兢兢地熬过了最初的岁月。
“我是不是在做梦，轮不到你评判。林婧茵，南城变天了，你用亲生女儿的命和健康换来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哈哈，哈哈哈哈，”林婧茵大笑出声，“那你呢，江行野，你现在为了礼安赌上一切，就不怕落得我这个结局？小心点，如果再被我的宝贝乖女儿骗一次，也许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就是你了。”
江行野彻底失去了对话的欲、望。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有弱者才会把输赢的权利递到别人手里。”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林婧茵维持着挺直的脊背，嘴角的笑意却慢慢僵住。
逞一时嘴快是她不愿服输，心里却早已明白，这场旷日持久的阴谋，早已走到穷途末路，被江行野这种雷霆手段的人踩在脚下一天，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回到江南别苑，回到礼安身边，江行野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重新握住礼安的手，指腹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安安，行野哥回来了。”
“我拿到了你更小时候的日记本，里面好多错别字和拼音，但是却坚持记了整整两本，安安好棒。”
“你说想和我一起度过夏天，度过生日，今年，我们一起把你八岁之前的生日补上，好不好？行野哥现在有很多很多钱，不需要再攒钱给你买小裙子了。”
江行野停顿了一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安安，我一直很自私。在江家的时候，还有和你重逢的时间里，我总想把你藏起来，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别想来抢。那时候我觉得，只有我能保护你，只有我才配拥有你全部的爱。”
“但是现在……”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等你醒过来，我会给你更多自由，陪你去看更大的世界。你一定能被更多人看见、得到更多更好的爱。”
“所有人都会爱你的，安安，不要蜷缩在壳子里，再努力一次，好不好？”
“即使不是为了我，是为了bliss的新系列，为了调配出最厉害的香水，也拜托你，醒过来吧。”
江行野喑哑请求：“安安，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颤抖，唇轻轻碰了碰礼安冰凉的指尖。
而后，他用额头抵着两人交叠的手，一动不动。
房间静悄悄地，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今天，他刚给礼安换了新的病号服，用了惯用的薰衣草味的洗衣液。
他喷了礼安研发的第一款香水spring-spring，在回来的路上，还买了束小雏菊，摆放在礼安的病床旁边。
林婧茵那些话带来的寒意时不时侵蚀着江行野的心，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上一分。
“安安，你在睡梦里，会因为她恶毒的话陷入冰窖吗？可是夏天到了，只要你睁开眼，世界就是温暖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行野维持着姿势，盯着她沉睡的脸。
突然——
他指腹下那微弱的脉搏，猛地跳快了一下。
江行野瞬间屏住呼吸，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盯住礼安的脸。
她的眼皮，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江行野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地撞向肋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又害怕太用力会让她痛，控制着力气。
“安安？”他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不敢置信的试探，“安安……你能听到我吗？”
像是回应，礼安的眼睫又颤了一下，比刚才明显。紧接着，她原本舒展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在用力挣扎。
江行野颤抖着手拨通顾非执的电话。
“非执，安安她现在有清醒的迹象，你现在过来江南别苑。”
“好，我现在过去。行野，你先别激动，仔细观察下她的状态，告诉我是什么情况？”
江行野一只手捞捞握住礼安的手指，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礼安的脸，说：“眼皮颤动，右手偶尔会抽搐，眉心蹙起，看起来像在做噩梦。”
“这的确可能是人格切换的征兆。我之前治疗的时候有确认过，副人格主要依存在她的右手手腕和肚子，如果是这两个地方有明显的疼痛应该会有人格竞争存在……总之，我在赶过去的路上，行野，如果她醒来，你先不要说话，仔细辨别人格。最好的情况是礼安苏醒，但最差的情况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顾非执顿了顿，继续道：“就是她很有可能分裂出第三个人格。精神治疗一定伴随着不可控的副作用。”
江行野艰涩开口：“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江行野缓缓坐回礼安身边，他想要抚平礼安的眉心。
“别怕，安安，现在都没事了。”
江行野从床头柜下面拿出兔子玩偶，把耳朵放在礼安手心，自己也俯下身，感受着礼安的脉搏。
“我和兔子，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别急，没关系。”
“只要是走向你，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