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世因,今生果
“前世今生?”
宋子徽嘴角的笑意微凝,看向沈容槐的背影,似乎能穿透过岁月砌起的墙,目睹那长刀刺下时的钝痛、酸楚。
他喉间轻轻滑动,“无论有与无,总归两人还在牵扯,那便是前世因还未偿尽留下的今生果。”
沈容槐转身,看了眼宋子徽。
总觉得这话中关联,就像是在讲他与梦中的女子似的。
从他接受梦境中也许会掺杂现实开始,与这女子有关的所有梦,就变成悬挂在天边的琉璃一样。
遥远又脆弱。
不可触碰,也不敢触碰。
宋子徽垂下眼,徐徐开口,“无论如何,别动叶家了。”
“叶家远在江南,虽一时能吸引三皇子注意,但比起发生在京都的事情,还是太过空泛了。”
他嗓音很轻,语气也不轻不重的,但背在身后,死死攥着的手暴露了人如明月的宋世子,眼下的愧疚与不安。
沈容槐倒是没说什么,这回就连宋子徽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但看得出来,这件事,沈容槐不想让他插手,更不想让他知道了。
为的什么呢?
宋子徽摇头失笑,神色恢复如常,“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王妃近日紧着捉我。”
。
谢梨初听了秋娘子的一番话,先是皱了皱眉,偌大的千金阁,她不信这种不足为道的消息,还需要时间收集。
就算是出于什么目的,暂时需要扣押下来,可为了叶家,几日她还是耽误得起的,故而起身,得体地施礼,“有劳秋娘了,我久待在此多有不便,恐惹人侧目,就先离开了。”
秋恨颜回礼,起身开门相送。
宋子徽本是该往密道走,直接通向幽僻小巷的,鬼使神差地,他扭转脚步,往阁内大门走去,在转角处见到了准备上马的谢梨初。
她一袭襦裳仙姿飘然,浅淡的鹅黄拉近了她与周遭的联络,变得可亲可爱起来。
谢梨初往上迈了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谢娘子。”
她以为是秋掌柜还有什么话要说,转头应道,“秋娘还有什”
眼前的男子,白衣仆仆、宛若谪仙,嘴角挂起的笑让人见了,就无端生出宁静来。
自打重生以来,还未与他正式打过照面,说过一句正经的话。
“宋世宋公子。”谢梨初下马拘礼,略带不解,“公子怎会在此?”
这一声宋公子,叫宋子徽神情恍惚片刻,迟钝了一拍才开口。
“家母这几日缠得紧,奈何我庶务繁忙、脱不开身,只好来买些首饰带回去给家母赔罪了。”
他听得出眼前人语气的疏离,有些艰涩却又转瞬释怀。
他与她本就不相熟,最大的联系也只是朋友妻与丈夫幕僚的差距。
宋子徽眼神柔和,带着极度的耐心注视眼前女子,“谢娘子呢?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采买些金银首饰罢了。”
“嗯。好。”他答得漫不经心。
谢梨初抬眸,看得出此人的心不在焉,于是耐着性子,“宋公子叫住我,究竟有何要事?”
闻言,宋子徽微微一顿,语速加快了不少。
“我买了首饰,却不懂家母是否会喜欢,想着谢娘子也是女子,应当会明白一些。”
说罢,他浅浅一笑,“这才斗胆过来一问。”
谢梨初看向他身后那小厮,手上的确提了不少木盒。
“好。”她答应得爽快,“只是眼下我要回府,宋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上马同乘,我细细与你道来。”
这一点小忙,又不费多少功夫,何况前世她受了宋子徽不少恩情,理当偿还。
宋子徽却愣在原地,未曾料到只是随意扯的谎,竟叫她这般认真。
还未说出拒绝的话语,谢梨初转身便上了马,撩开帘子。
“待会儿我会将宋公子放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公子不必在意被人发现。”
谢梨初行事熨帖,连这个都替人周全想完了。
可她到底身为女子,不清楚此话歧义。
宋子徽听了眉心狠狠一跳,喉间滑动片刻才扶着乘石上了马。
马车渐渐远去,千金阁偏房中,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点着窗边,沈容槐扯了扯唇角,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秋恨颜吓得汗水冒出额头,愣是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才与主子说了几句话,便听见阁楼下传来的动静,仔细一听,竟是太子妃与宋世子的声音。
她胆颤心惊地听完,只见自家主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结结巴巴地述完职,就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沈容槐从窗前走回,如一阵风走过,语气平淡,“若阁内连多放些冰石的银子都拿不出,你就趁早走人吧。”
“是。属下定会多放些冰的。”
秋娘心中叫苦,她擦了擦额角的话,心说这哪儿是冰块的事啊。
真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
京中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天总是闷沉沉又昏暗得紧。
暑气夹杂在中间,是退也不行,进也不行,反而叫人生出许多瞌睡来,至少谢梨初就是的。
本想着强打精神,安心着手太后吩咐的宴席。
可忽然间,太后染了风寒,不宜大操大办,这给沈容槐接风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人都说太后与皇后对太子的不上心,为太子感到心寒失落。
谢梨初却高兴地很,连带着这几日叶婉儿都安生了不少,她一连睡了好几日的安稳觉。
这日午后。
谢梨初正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孔嬷嬷悄悄将她手中书卷抽走,取了张毯子轻柔盖在人身上。
秋粟笃笃笃地敲门,大咧咧地走进来。
“娘娘,这会儿来了个帖子。”
孔嬷嬷狠瞪了秋粟一眼,秋粟看过去,却见谢梨初半阖着眼帘,一下被她吵醒。
秋粟连忙住了嘴,心中懊悔不已。
“何人递来的帖子?”谢梨初语气带着些倦意,懒懒起身,端起桌旁果子饮舀了一勺放至唇边。
秋粟看了眼帖子,嘀嘀咕咕地,“是,哎,竟是扈家小姐送来的。”
谢梨初一顿。
“扈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