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觉察
有些许柔软，又有些许凉意，甚至还有些甜。
沈容槐彻底怔愣在原地，眼前女子‘献吻’后，便继续躺会去，嘴里嘟哝了句。
“别闹，兰台公子，你让我好生歇息，明夜再说。”
这话语中的暗示十分明显，简直无法令人细想。
沈容槐也从未这般迟钝过，不知他维持坐着的状态过了多久，才缓缓听见，胸腔中即将要跳出来的声响。
闷闷的，带着夏末的潮气，好似有无数只彩蝶振翅。
。
晨光才懒洋洋爬起身，清早的天色像带着雾蒙蒙的湿气那般。
叶氏早早地出了门，嘱托逢月盯着灶上的火候，等小姐醒来后，定要千叮咛万嘱咐，看着人喝下去才算完。
马车滚着些湿漉，在一家门扉朴素的门前停下。
叶夫人下了马，就着小丫鬟的搀扶亲自叩响门扉，只见个管家模样的人弹出脑袋来。
见到叶氏很是难以置信，几度眨了眨眼，这才脱口而出，
“小姐？”
叶夫人笑了笑，“丫头，还不请我进去？阿兄与方嫂嫂可起来了？”
管家不住点头，将门索性大开，便撒丫子往里头跑，嘴里嚷嚷着。
“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
叶夫人叶泠的母家，乃是不起眼的地方芝麻官，后来救灾有功，被圣人破格提拔到京中办事。
恰逢翰林院一位典籍告老还乡，叶家大少爷这一顶便是二十来年。
叶氏便是当初随兄长入京时，在宫宴上与平阳殿下的儿子，也就是叶国公一见钟情。
又是本家人，又同在京中，长公主看得出两人情谊，一拍板子便定下了亲事。
谁知后来出了国乱这等子事，长公主举家南下，叶氏也不离不弃，随着夫家去到了江南。
叶泠如今回来瞧的，正是她的娘家。
“阿泠？竟真的是阿泠回来了。”
只见屋内走出来一个女子，手上还端着些晾晒的草叶子，见到叶泠止不住地欣喜。
方氏往屋内唤人，放下草叶子，便要拉起叶夫人的手。
“许久未见，果真是你啊。”方氏拉着人，似要里里外外看个才算完。
叶夫人有些无奈，“嫂嫂，正是我回来了。”
就在说话的空隙，叶老爷走了出来，一下子便认出了自家妹子。
就差男儿有泪立马弹了。
“阿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上回叶氏入京，是为着谢家的事情，她弄错了自己的女儿，自觉是没有颜面登门的。
后来出了叶婉儿的事情，叶氏很是心伤流泪，几乎是带着浑身的病痛仓促离京的。
以至于兄妹二人，十来年未曾见过。
眼下相看泪眼，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叶老爷红了眼眶，克制着自己。
“好了，阿泠回家，这是好事，快进来坐坐。”
叶夫人站在门口，方氏将她往里拽，她愣是不动弹，脸上带着数不清的痛苦与愧疚。
她看向自家兄长，仿佛变回了二十年前那个，事事都要哭，都要找兄长解决的妹妹。
叶氏双唇翕动，半晌才移开视线。
“不了阿兄，阿泠愧对叶家的列祖列宗，将女儿弄错便罢了。”
她说到伤心处，似乎还能想起叶婉儿当初的决绝，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家的女儿呢。
叶夫人是早就放下了叶婉儿，也全心全意将谢梨初当作亲生女儿。
可当一个愧疚的母亲，听到自家的亲生女儿说出那番话。
只觉得心口的疼痛似乎再次涌现，要去了她的半条命才好。
叶夫人眼中带泪，无声地哽咽了许久，这才接着说道，仿佛在清算自己的罪行。
“弄错了便罢，还叫婉儿不愿认我这个娘亲，都是我的不对啊。”
方氏也是女子，也是当过母亲的人，哪里听得了这种话。
一时哄也不是，干脆陪着叶夫人两颊满是泪。
叶老爷那眼眶更加通红，几乎也要抱着两人哭起来，却还是故作没事地安慰自家妹子。
他打小便觉得亏欠了自家妹子，小小年纪就颠簸进京，好日子还没过多久。
又要陪着叶家人重新回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这样就算了，含辛茹苦养了十多年的女儿。
一朝被人说是认错了，便要将女儿拱手让人。
两个女儿都让谢家占了，好事都让谢家全了，哼，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好了，你别难过了。”叶老爷拍了拍自家妹子的肩，语气中满是对叶婉儿的嫌弃。
“那黑心肝的白眼狼，咱们叶家要不起，梨儿照样还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的确，叶婉儿在京中过得如何如何滋润，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早在认回叶婉儿之前，叶老爷就有预感，堂堂谢家捧了十多年的女儿。
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甘愿随叶泠回江南去呢。
叶老爷早就想提前劝叶氏了，但到底还是不忍心，最后叫叶氏浑身病痛地离京，真叫人悔不当初。
叶泠到底还是架不住两人劝阻，往屋内走去说说家常。
方氏还命伙房做了不少叶泠爱吃的菜，方氏将红闷肉夹到叶氏碗中，问起谢梨初的事情来。
“说起来，梨儿自打回京，也还未来见过我们呢。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我这个姨母了的。”
说起谢梨初小时候的事情，叶夫人嘴角带上不少笑意。
偶然几次回京时，谢梨初都太小，恐怕早就记不得叶家人了。
后来再长大了些，平阳长公主为了彻底躲避锋芒，连带着远在江南的叶家，也彻底不入京了。
如今算算，应当是过去有十来年了。
不记得也正常。
叶氏宽慰一笑，“左右我现在来了，待过段时日，我定叫梨儿过来瞧瞧你们。”
待用过午膳，方氏准备将叶泠送到门外，被叶泠温声回绝了。
马车牵来，半道上，叶夫人正闭着双眼，犯起饭晕来。
只听一声碰撞，陡然将人惊醒。
叶氏往外头问了句，“怎么回事？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
四下寂静，无一人应答，叶氏登时心中不妙。
下一瞬，一人破轿而入，马车外头的景象登时惨烈地出现在眼前。
叶氏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人一掌敲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