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这‘瑞锦祥’,在城里也算小有名气,靠的就是个‘精’字。料子要精,做工更要精。”陈瑞生看着叶萍,眼神诚挚,“叶同志的手艺和这份心思,正是‘瑞锦祥’需要的。”
“不知道……叶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铺子里做工?待遇方面,绝不会亏待你。月钱,先定一百块,你看如何?”
一百块!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四五十块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足够她和两个孩子过得宽裕许多!
叶萍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甚至有些过于顺利了,她知道自己的手艺值钱,却没想到能被陈老板如此看重。
只是她没有立刻表现出狂喜,沉稳地点了点头:“谢谢陈老板赏识。这工钱,我很满意。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希望能有更多发挥的空间。不只是按图索骥地缝制,更希望能参与到一些……新样式的设计和打版中。”
陈瑞生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他给出高月钱的目的。
他敏锐地察觉到,叶萍身上有种超越这个时代局限的、对美的独特理解和创造力。
他爽快应承:“好!求之不得!叶同志,欢迎加入‘瑞锦祥’!以后,铺子里新样式的设计和把关,就多多仰仗你了!”
从“瑞锦祥”出来,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身上。
叶萍手里捏着那张简单的契书,感觉脚下都轻快了几分。
她清晰地看到了改变命运、带着孩子们走向更好生活的坚实路径,这双手,不仅能拿针线保护孩子,更能拿针线,为自己和孩子缝制出一个锦绣未来!
回到家,晓枫和晓静已经放学回来了。
晓枫脸上的伤在药膏的作用下消了些肿,精神也好了很多。正叽叽喳喳地跟姐姐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叶萍心情极好,拿出刚买的一点肉和青菜,准备做顿好的庆祝一下。
她坐在小马扎上择菜,晓枫乖巧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帮忙。
“妈,今天在学校,王老师还夸我作业写得工整呢。”
晓枫小声说着,带着点小小的雀跃。
脸上的伤还在,可是眼神又像从前一样明朗。
“嗯,我们晓枫最棒了。”叶萍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晓枫低头摆弄着菜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叶萍放在旁边小凳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几张她昨晚画的草图和那份旧报纸。
报纸边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印着一则寻人启事。
启事内容模糊,唯有一个作为家族徽记的图案异常清晰——那是一个图腾,由藤蔓、星辰和某种威严的兽首组成,线条古拙,透着一种尊贵的气息。
晓枫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有些茫然和困惑,他觉得眼熟,在努力捕捉脑海中某个极其模糊、一闪而逝的碎片。他伸出小手,指着那个徽记,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妈……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萍看到了晓枫所指的那个图案。
上辈子她和晓枫哪有机会看报纸,晓枫也根本没机会了解到寻人启事,现在经过晓枫这么一说,叶萍也看了看那个图案。
她知道晓枫是京城名家走失的小少爷,只是不确定晓枫还有没有这段记忆。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此刻,叶萍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晓枫记得他走丢的细节,会不会选择抛下自己这个妈回到京城?
那个时候,她会是什么心情,看到孩子过上好日子,她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仔细想想,她还是会舍不得。
“没有,只是觉得眼熟。”
晓枫继续择菜,可能是哪里的校徽也说不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晓枫额角的青紫褪成了淡淡的黄印。
晓静在城西高中的成绩单总是优等,回来时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百灵鸟。
叶萍的心,被这两只小鸟填得满满当当。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被压在旧书最底下的报纸上。
京城名家……那是一个离她这间小屋多遥远的世界。
如果晓枫被家人寻回,他还会记得这个在风雨飘摇中紧紧护住他的“妈”吗?
叶萍甩甩头,将那扰人的思绪强行压下。
若晓枫真有归处,她纵然万般不舍,也必笑着送他展翅高飞。
在那之前,她是他的根,是他的盾。
“瑞锦祥”的门槛,几乎要被络绎不绝的客人踏平了。
叶萍带来的,不仅仅是精湛的手艺,更是一股令人耳目一新的风潮。
别致的翻领设计,掐出细腰的剪裁,大胆撞色的拼接……
一件件成衣挂在铺子里,好像在灰扑扑街面上忽然绽放的奇花异朵,吸引着所有追逐新潮和品质的目光!
林春娇正站在一面大镜子前,身上是一件叶萍刚为她做好的深墨绿色丝绒旗袍,剪裁极为合体,勾勒出她匀称的身段,领口点缀着同色系的盘扣,低调中透着典雅。
“哎呀,叶大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林春娇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身儿,我们老郑看了,保管挪不开眼!”
她爽快地掏出钱包,“再给我包两件!就按上次那两款新样子,料子要最好的!”
旁边的陈瑞生,正笑容满面地给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介绍着新到的进口呢料。
眼角余光瞥见林春娇的爽快,心头更是乐开了花。
他当初那一百块的月薪,如今看来简直是神来之笔,叶萍就是他的财神爷。
只是在看到叶萍认真的样子还有眼角的细纹时,陈瑞生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心疼。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多不容易,不用别人说,也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