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愧疚和自责？恶人被绳之以法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的沉默只不过是因为觉得他们的人生过得还不够糟！”
她猛地放下刀叉，餐刀与瓷盘相撞发出清越的响。
回忆如潮水漫过心堤。
八岁那年，母亲在病房里咳血，沈如海却在走廊里与苏如霜通电话，语气里尽是腻人的温柔。
母亲葬礼的时候，沈如海正计划着怎么娶苏如霜进门。
他要给那亲爱的小三最盛大的婚礼，丝毫不顾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十五岁生日，她在暴雨中发烧晕倒，醒来时沈宅只有佣人留下的退烧药，而沈如海正带着沈沫在迪士尼乐园庆祝“家庭日”。
太多太多的日子，父亲都缺席。
她想起母亲在病房里悔恨的眼神，对父亲的爱也早已没了期待。
她只想为母亲报仇。
可惜沈如海只是进了监狱，过得还不够惨。
“我记得所有细节。”她盯着餐盘里的牛排，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指甲掐进我掌心的疼。记得沈如海把苏如霜母女迎进家门时，对我说‘要懂事’的冷漠眼神。”
陆廷礼听到沈漫说话是如此的平静，心跟被扎了一样，莫名的疼痛。
他起初只是对沈漫有些许好奇欣赏她的坚韧，也佩服她的忍耐。
如今听着她平静的诉说着那些难过的往事，他竟然有一种想把她搂入怀中，心疼一番的冲动。
那样好的人，不该受那样的罪。
他生怕沈漫对自己厌烦，只能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餐巾。
沈漫不过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自己呵呵笑了一声。
“不过都过去了，坏人早晚要绳之以法，其他人也绝不可能逍遥法外。”沈漫眼底闪过了一丝算计的光芒。
晚餐后，沈漫独自在庭院里踱步。
月光给雪松镀上银边。
她摸着铁艺围栏上的蔷薇花枝，忽然想起陆母说过的“陆家会护你周全”。
一想到这儿，突然只觉得感动。
她绝不会辜负公婆对她的喜欢。
远处传来餐具碰撞声，她回头望去，只见陆廷礼单臂收拾餐盘的背影，围裙带子在腰间系成利落的蝴蝶结。
陆廷礼眼角的余光也在注视着沈漫落寞的身影。
她从今往后有了他，不会再孤单了。
顾修竹拿起电话，“听说你在z市的监狱有熟人？”
“怎么？”
“有个人进去了，想拜托你好好的关照关照，毕竟无期徒刑，我也担心他在狱里太无聊。”陆廷礼用淡笑着的口吻说着最残忍的话。
对面的人瞬间明白，立马客气的开口，“这点儿小事儿，肯定给你办妥。”
这时，陆父陆母的车声从车道传来。
陆母下车时提着一盒燕窝，心中感慨，“今天终于宣判了，这孩子苦了太久，咱们得好好给她办场庆功宴——”
话音未落，沈漫已转身走进客厅。
她接过来陆母的东西，听着婆婆安慰的话，忽然开口，“听说我老公在m国治疗，现在病情如何？”
她嫁过来这么久才想起来问自己的老公，的确是有些失职。
空气瞬间凝固。
陆母与陆父对视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手镯，“他……病情稳定。你别担心，先顾好自己身子。”
“对呀，你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呢，不必为了他操心。”陆父也跟着打了哈哈。
沈漫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交换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但当陆母将温热的燕窝塞进她手里，当陆父笑着说“陆家儿媳只管开心”，那丝疑虑又被暖意冲淡。
她告诉自己，或许是陆家不愿提及病情让她忧心。
毕竟在这世上，已很少有人会像陆家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后。
有血缘的家人没有选择好，如今没有血缘关系却对她那么好的公婆，她绝不会辜负。
夜风掀起窗帘，将餐厅里的烛光吹得轻轻摇晃。
沈漫咬下一口燕窝，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忽然听见陆廷礼在楼下健身房哼起一首英文老歌。
这个保镖似乎多才多艺。
多种语言来回切换，轻轻松松啊。
沈漫挑起了眉梢、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涩不明的光。
庭院里，蔷薇花苞在月光下悄然绽放。
——
很快，顾氏集团城北建筑招标会正式召开。
沈漫携着精心准备的大楼设计图和投标书抵达会场。
一眼便瞧见顾嫣然身旁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一声。
某些人，很快就要登高跌重了。
果不其然，沈沫正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嫣然身边，左手一直捂着小腹，神色间满是即将嫁入豪门的志得意满。
沈漫看她这模样猜测到了什么，不由得更加开心。
也过去了半个月，或许，还真的有了呢。
沈沫近日与顾嫣然过从甚密，跟着顾嫣然出席了不少的宴会，认识了名流。
顾嫣然逢人介绍都说是她自己的大嫂。
能被顾嫣然叫嫂子的，当然只有顾氏太子爷。
她也打听到了顾嫣然有个亲哥，不过人家都叫他顾二。
大家族里都是按资排辈儿。
沈沫觉得，顾修竹的女朋友顾嫣然应该叫她二嫂。
之前顾嫣然还在考虑怎么跟沈沫解释称呼的问题。
没想到想嫁入豪门的人哪怕心有疑虑也会自我攻略，刚好省个事儿。
沈沫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此刻正难掩激动。
顾嫣然答应今晚带她回顾家老宅拜见长辈，这意味着她离顾家少奶奶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她时不时轻抚小腹，心中盘算着姨妈已延迟多日。
或许真如私立医院的医生所言，她腹中已有了顾家血脉。
等再过两个月，肚子里稳了，她立马就能跃上枝头了。
一想到即将母凭子贵，她便难掩雀跃，唇角始终挂着得意的笑。
顾嫣然看着沈沫这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她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蠢笨的女人，却仍维持着表面的亲昵，心中只想着赶紧将她打发到角落，免得在外招摇生事。
可事与愿违，沈沫一瞧见沈漫，便按捺不住挑衅之心，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走近，阴阳怪气地开口，“姐姐也来投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