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争不过,那何必再委屈自己,在林家这么多年,不管是姓林还是姓沈,从来由不得她。
沈郁安撂完话,抬脚要走,姜敏长手一伸,猛地拽住她手腕,无意间碰到了她挂在脖子上垂下的丝巾。
丝巾飘落,露出她脖子上青紫色的掐痕,姜敏眼瞳一颤,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一直以为陆衍辞就算喜欢的是依依,也不至于对沈郁安动手。
可此时沈郁安脖子上的伤痕却将她那一点点自欺欺人的侥幸击得粉碎。
姜敏那冷漠的眼中总算流露出了些许心疼。
愣神的片刻,沈郁安已将丝巾重新戴在脖子上,轻声开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姜敏动了动自己的唇,上面涂着精致的唇彩。
对比之下,沈郁安那苍白干涸且满是死皮的唇让她的心脏狠狠一跳。
如果陆衍辞真的像说的那样将沈郁安当做妻子,堂堂的陆家少奶奶,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沈郁安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
她的心一阵空旷,上前一步拦住沈郁安,神色严肃道:“他对你动手了?”
沈郁安抿唇:“你才知道?”
她嫁进陆家这么多年,陆衍辞不是第一次对她动手了,林家要是有心知道,不可能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在陆衍辞的压抑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面对沈郁安的质问,姜敏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他会打你……”
“都不重要了。”
沈郁安垂眸,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姜敏一时看不太清她此时的神色。
就算姜敏知道又如何?
难道会真正像个母亲,带她脱离苦海?
姜敏深吸了几口气,将将稳了稳心绪:“既然他对你不好,那你和他离婚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不想一直活在家暴里吧。”
沈郁安抬头,淡淡扫视她,眼里多少带了些嘲弄。
很好。
在得知养女被家暴后,还一门心思的想着让养女退席,给亲生女儿腾位置。
这才是真正的母亲。
沈郁安跟她无话可说,拧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姜敏怔在原地,眼神复杂,心中多少因为沈郁安脖子上的伤有些波动。
陆衍辞有暴力倾向,如果依依嫁过去,会不会也会跟沈郁安的下场一样?
沈郁安下楼时,陆衍辞双腿交叠地靠着沙发,背脊笔直,完美的侧脸仿佛出自美神之手。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他抬头朝着沈郁安看去:“跟伯母聊完了?”
沈郁安点头:“嗯,可以回去了。”
陆衍辞从沙发上起身,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细腰,只不过这个动作却让沈郁安浑身轻颤。
“东西还了吗?”
她心中嗤笑,他在乎的只有那张卡。
她红唇微启,声音清浅,带着一抹淡淡的疏离:“还了。”
车驶出林家老宅,沈郁安看着越来越远的别墅,那颗阴沉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
现在再来一趟,跟去阴曹地府走一遭没区别。
而盛世华庭,也不过是从阴曹地府东走到阴曹地府西而已。
迈巴赫没入车河,陆衍辞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沈郁安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闪烁的名字,“依依公主”。
这名字属实和他的气质不符,他什么时候当过英勇陷阵的骑士?
现在居然叫林依依公主。
陆衍辞一边开车一边将通话链接入车载音响,接通后,那边很快传来了熟悉的娇柔声。
“衍辞哥哥,你在哪儿,我的手扭到了,好痛,你快来好不好?”
一听她受了伤,沈郁安通过后视镜都能看到陆衍辞眼中浓浓的担忧:“我马上过来,你先让护士给你处理。”
林依依哽咽声再起:“我不要,护士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弄得我更痛了,衍辞哥哥,你快来!”
听到护士对她不好,陆衍辞直接急了:“你再忍一下,我很快就来。”
沈郁安静地在旁听着,林依依的医院要在马路前面往右拐,但盛世华庭要往左。
她正想说可以先去医院。
下一秒他便按了双闪将车猛地停在了马路边:“下车。”
沈郁安被车子惯性带得前后一颠,侧头看他:“这里是禁区,我打不到车。”
他就算再担心林依依,也不至于随便找个路口丢下她吧?
陆衍辞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解开车门锁:“走两步就是非禁区了,沈郁安,别那么矫情。”
矫情?
沈郁安有些想笑陆衍辞时刻皆存在的疯癫,可随后又觉得这人为了林依依糟蹋她,也在陆衍辞的情理之中。
这么多次这么多年了,她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沈郁安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一辆风驰电擎从她面前飞驰而过,禁区的车速达到了八十迈,掀起一地尘土,灰尘刮在她脸上,呛得她直咳嗽。
她双腿打颤地往前走,几乎每一辆从她身边路过的车都要朝着她按喇叭。
她的心一颤又一颤,像是悬在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会掉下去。
她提心吊胆地走到了岔路口,却在看到左边蜿蜒的岔路口时犯了难。
所有车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每次沈郁安刚抬脚,就会被飞驰而过的车给吓得又退回原位。
禁区上没有红绿灯,她除非在这儿等到晚上,不然车流不会为她停留。
沈郁安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鹌鹑,无助,可怜,对目前的处境举手无措。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个车,让司机师傅来禁区接她,却在点开打车软件时看到前面的一辆宾利为她放缓了速度。
熟悉的双闪亮起,车窗降下,沈郁安意外看到了坐在后座的——江迟?
满目诧异中,沈郁安张了张嘴,却忽然忘了言语。
江迟为她打开了车门:“安安,快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沈郁安弯腰上了车,可坐在江迟身边,她总觉得愧疚:“谢谢。”
“安安,你怎么会在禁区?”江迟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疼惜,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沈郁安的一言难尽。
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带走是什么滋味?
那天在跟陆衍辞对峙中他才深深意识到,如果他不努力和陆衍辞站在同一高度,他跟沈郁安之间永远都只能是普通朋友。
沈郁安笑了笑,脸色不自然间,随意编了个谎话:“我打的车半路抛锚了,所以我只能自己走。”
江迟没有戳穿她的谎言,轻声细语地问:“吃过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正好我刚下飞机,正准备去吃饭。”
沈郁安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想起陆衍辞去找林依依,短时间内不会关注她在哪儿,正好她也有些事想要问江迟,便点了点头。
餐厅舒缓的钢琴声中,穿着西式制服的服务员帮沈郁安和江迟拉开椅子,两人落座,点好餐后,沈郁安才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