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琼一听这话,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可不想!”
杨国英瞥了杨国琼一眼,嘴角一撇:“那不就完了?”
杨国琼长长叹了口气,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她拉着杨国英的手,轻声说:“走,小英,咱也洗漱去。”
姐妹俩便一道出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佩珍就起了床。
她在灶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忙活,煮了锅稀饭,又烙了几个葱油饼。
杨国琼和杨国英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了桌。
张佩珍招呼着:“赶紧吃,吃了琼儿你还要上班呢。”
杨国琼应了一声,匆匆吃完早饭,背上自己的帆布包就往医院里去了。
张佩珍看着大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眼神闪了闪。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了碗筷,又对杨国英说:“妈出去一趟,你在家看好门。”
杨国英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妈。”
张佩珍回屋换了件干净些的衣裳,便也出了门。
她没走杨国琼去医院的那条路,而是选了另一条稍微绕远些的路,也朝着镇上的方向去了。
等她紧赶慢赶到了镇卫生院门口,估摸着杨国琼都上班好一阵子了。
张佩珍站在卫生院大门口,左右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像个做贼似的,压低了帽檐,溜了进去。
她寻了个穿白大褂的小护士,陪着笑脸打听:“闺女,问一下,那个……杨国琼,她是看护哪个病房的啊?”
小护士指了个方向:“往里走,左手边第三间,写着‘内三’的就是。”
“哎,谢谢闺女了!”张佩珍道了谢,便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往那病房寻去。
到了“内三”病房门口,她没敢直接进去,而是扒着门框,悄悄往里头探了探脑袋。
病房里并排摆着三张病床,床上都躺着人。
张佩珍眯着眼睛仔细一瞅,嚯,床上躺着的那三个,瞧着都挺年轻的,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找错地方了?琼儿说的那个石连长,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
就在她心里犯嘀咕的时候,病房最里头靠窗的位置,一个人影从床底下慢慢站了起来。
那不是她家杨国琼是谁!
只见杨国琼手里捏着个什么圆溜溜的东西,脸上带着点灰,冲着病床上的人说:“石连长,找着了,在这儿呢!”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病床上那个年轻人立刻接了过去,脸上露出笑容,连声道:“哎呀,太谢谢你了,国琼同志!麻烦你了!”
杨国琼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摆摆手,声音细细的:“不……不用谢,应该的。”
张佩珍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牙根都快咬碎了!
好你个姓石的!竟然还让我闺女钻床底下给你捡东西!
真是岂有此理!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又仔仔细细打量起床上那个所谓的“石连长”。
这一看,她倒有些意外。
那年轻人确实年轻,瞧着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光景,眉清目秀的,五官周正,虽然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透着一股子军人的英气。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清爽又帅气。
张佩珍心里哼了一声:难怪我家琼儿那个傻丫头会动心!
不过,光长着一张好脸蛋有屁用!
想当年,她嫁给杨胜利那老东西,不就是图他年轻时候长得还算周正,人也瞧着老实巴交的吗?
结果呢?还不是个没担当的窝囊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男人啊,光看脸是靠不住的!
正想着,就见杨国琼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似乎是想给那个石连长倒水。
可她晃了晃旁边的暖水瓶,里面却是空的。
杨国琼便提着空暖水瓶,对石连长说了句:“石连长,水没了,我去打点热水来。”
说着,她就往病房门口走。
张佩珍一看这架势,心里一惊,赶紧往后缩。
她慌不择路地一闪身,躲进了隔壁病房的门后头。
那病房里也住了几个养伤的小战士,见一个大婶鬼鬼祟祟地溜进来,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瞅着她。
张佩珍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冲那几个小战士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杨国琼已经提着暖水瓶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探头往外瞧了瞧,确定杨国琼已经背对着这边走廊往水房去了。
张佩珍眼神一厉,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从隔壁病房窜了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内三”病房门口,也不敲门,直接“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病房大门!
张佩珍这猛地一推门,病房里头正说话的三个人,齐刷刷地都朝门口望了过来。
靠门边病床上一个瞧着精神些的小战士,正跟石锦年说着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开口问道:“哎,大婶,您……您找谁啊?有什么事吗?”
张佩珍眼睛都没往那小战士身上瞟,目光跟钉子似的,直直就落在了最里头病床上那个石连长的身上。
她也不搭理那小战士的问话,径直就往里走,几步就到了石锦年的病床边。
“我来找石连长。”张佩珍说道。
她就那么站在床边,两眼跟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石锦年。
从他那张略显苍白的俊脸,看到他病号服下露出的脖颈,再到他搭在被子上的手。
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下几块肉来称称斤两。
石锦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心里纳闷,这大婶是谁?瞧着面生得很,怎么一上来就这么盯着人看?
“大婶,”石锦年先开了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佩珍嘴角往上一扯,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石连长啊,”她拖长了调子,“是这样的,我呢,有个远房亲戚家的闺女。”
“今年刚满二十,那模样儿,啧啧,十里八乡都挑不出第二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