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久拧眉……这什么意思?
“所以我用我的方式,让她成长。”
这下乔久就更不理解了:“你的方式?就是将她保护起来吗?”
女人轻笑一声,转头,对上乔久,眼底神色,十分认真,说道。
“把人丢进狼群里,逼迫着上进,是成长。”
“用心地除草施肥,花草也会茁壮茂盛。”
“我待在她的身边,一言一行,她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
“丢到狼群里的成长,不适合她。”
乔久闻言,眼皮狠狠一跳,再看那面前女人,心里却生出一种敬畏:她在言传身教!
可是,这世间的人,那么多的父母,都做不到的方式啊!
他们会说:你看看谁谁谁家的孩子,你怎么就是教不会,你是猪脑子吗,你怎么不听劝,你为什么不上进,为了你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钱,你怎么不懂得体量父母,花了那么多的钱给你报补习班,怎么成绩就是上不去。
他们从不会有耐心,多年如一日地克己复礼言传身教。
世间多数如此,所以这少见的耐心言传身教的方式,才更让人敬畏。
初见这个奇怪的女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地方,因为,太不起眼。
从那日在“想唱就唱”节目组的休息室里,见到这个女人,看到她和王严的过招,那时候起,这样的第一眼偏见,就被她打消掉了。
那日起,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乔久思虑好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
“你这样的人,用一生去成就妹妹,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乔久盯着身前女人,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丝的不甘心,但,却看到这女人少见的温柔:
“你以为我在保护阿鹿,殊不知,也是阿鹿在保护我啊。”
这句话,乔久此刻听得云里雾里,后来当她知道那些被掩埋住的她们姐妹二人的过往的时候,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见面会接近尾声,阿鹿白皙的额头出了些汗,娇小的脸上,却漾着这个年纪少女才有的欢快和活泼,
开心地走到后台角落,一把抱住简童:“小童姐,渴不渴?喝水。”
简童看了一眼阿鹿手中的瓶子,接过,没喝,问道:
“这水,从哪里来的?”
嗯?
阿鹿眼底一丝不解,但乔久明白这么问的缘由。
虽然不解,阿鹿还是语调欢快地回答:“工作人员给的。”
“南风的?”
“对啊。”
简童手里依旧握着饮料瓶,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乔久看着,轻笑着出声:“放心,阿鹿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上头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南风的老员工,而且都签订了竞业协定,这些人都可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对陆鹿这么重视,但她可不敢把不可靠的人放在陆鹿身边,上面的意思那么明显了。
得到阿鹿肯定答复,又得到乔久的话,简童看到面前少女献宝的表情,对自己说道:
“进口的,工作人员说,这个水是什么高山上的,哎呀,我也不懂,就是说,对身体很好,小童姐,你快喝。”
阿鹿眼底的期盼,简童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阿鹿是担心她的身体,这样的水,的确是她们两人现在喝不起的。
只听说这水对身体好,阿鹿就赶紧跑过来让她喝……傻丫头,她这具身体的暗疾,又怎么会是喝几口进口的水就能好的。
大抵是不想让阿鹿失望,简童才挤开瓶盖,喝了几口。
少女眼中闪闪发亮,就好像,她喝进去的,真的是能够延年益寿的神水。
前台有人在喊:“阿鹿,来签名哦。”
少女应了一声,欢快地跑去前台,脚步都比刚出狱的时候,轻盈许多。
乔久也被喊走,见面会快结束了,她需要安排会后事宜。
安静站着的女人,不多时,察觉身体的异样,脸色变了变。
不待她作出反应,一股强烈的燥热,瞬间冲击全身。
简童,瞬间扶住了墙,软软靠在墙面上。
本该苍白的面容,一片潮红。
神志还在,看了一眼台上的阿鹿,她知道,不能待在这里。更不能去找阿鹿。她现在这样的状态,随时会失控。
必须离开!
踉跄着从后台离去,女人脚步虚浮,扶着墙面走,一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却发现,连手都浮软无力,堪堪点开司让的电话,她记得,司让跟她说过,他住在维尔斯,但具体哪一间,她不清楚。
而如今,她作为阿鹿的助理,若是在这里被人发现衣衫不整,那定然会扯上阿鹿,又成了一桩丑闻。
更重要的是,她不信,做这种事情的人,没有留后手。
那水,是为阿鹿准备的。
他们却想不到,傻孩子听到这水对身体有好处,舍不得喝,却拿给了自己。
既然敢下药,那就一定还有后手。
闭了闭眼……这件事还是她疏忽了。
就因为她知道,分配给阿鹿的工作人员,都是在南风干了很久的老员工,这些工作人员,还签了竞业协定,她就放松了警惕。
怪阿鹿吗?还没有懂得丛林法则的少女,即使被冤入狱,也还保留着最单纯的善,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就像她和乔久说的,把人丢进狼群的方式,并不适合阿鹿。能够适应这种方式,而活下来的,是她自己啊。
祖父教会了她“善”,祖父教会的“善”,是带着锋芒的。
祖父也教过她“恶”,祖父教的“恶”,是带着人性最根本的思考的。
怪坏人作恶?
有用?
有用还要司法?还要警察?
法律,从来只是社会法则的最低要求,是一个社会的底线。
怪谁?
怪自己。怪自己,才能够反思己身,才能避免下一次的疏忽。
祖父说过:社会就是这样的,你改变不了别人,但你能让自己更加完善,如果你吸取每一次的教训,你将超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苦笑一声……失策了。就因为自己周围的环境安全,所以她理所当然就认为安全了。
手指虚软地准备按下司让的电话。
啪嗒——啪嗒——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窸窸窣窣间,脚步声由远及近。
简童瞳孔一阵瑟缩!
是谁?
后手,来了吗?
必须,自救!不管,来不来得及!
那一瞬间,按下了司让的电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简童浑身虚软,燥热充斥,却精神紧绷。
手里握着手机,朦胧的眼,紧张地看着转角处,又不停地低头看手机。
嘟——嘟——嘟——
她用虚软的手捏着手机,手机却颤抖得拿不稳,心里不停喊着:接啊,快接啊!
“哟,这谁啊,不是我对象吗?终于想起主动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在千期万盼中,听筒里传来司让的声音。
男人含笑着戏谑,游戏人间的玩世不恭的声音,此刻听在简童的耳里,却尤为地动听,简直就是人间第一仙乐那样悦耳。
深呼吸,试图让自己越来越浑浊的脑子清醒一些:
“司让,救——”
工作人员匆匆跑过去,被撞一下,手机掉到了地上。
一只精壮修长手臂,紧紧接住,禁锢住她的腰间,刹那间,便抱个满怀。
简童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