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王府

    第45章王府


    【晁哥哥】


    萧芫混沌的脑海被猝然汹涌的情绪冲得支离破碎,只能分辨出记忆里刻骨的痛楚与绝望。


    似曾相识的场景告诉她,不能这样随他回去,那是痛不欲生、再也爬不起来的地狱。


    只是稍微触及,便如同刀绞。


    身子不自控地过度紧绷,还在微微颤栗,他连声安抚的话语隔了层雾,每一个发音都难以辨析。


    她听了好久,才艰难听懂,不回宫了。


    ……不回宫了。


    刹那瘫软,再无半分力气,脑中一片空空茫茫,只有泪不停。


    他的怀抱好紧,锢得她有些发疼,萧芫的手摸索着触到他肌肉紧绷的臂膀,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是不能更破碎的哭腔:“李晁,你再抱紧一点,好不好?”


    他听她的,又紧了些。


    疼痛带来一部分的真实感,萧芫想不到,日日夜夜被病痛折磨的自己,还需要靠疼痛来分辨现实与记忆。


    如同维系她与世界的,只剩下一条细细的丝,只要风一吹,雨一落,便断了。


    再不复存在。


    她守着一线清明,直到他抱她下了銮驾,抬头亲眼看到面前陌生的府邸,才松懈下来。


    痛楚也随之浑浑噩噩,虎头蛇尾地如云雾一般,倏然淡了,散了。


    哪里都无所谓。


    只要不是那里。


    他却向她主动解释:“这是先帝登基前的府邸,从前遣人改造了番,用以歇脚。”


    这座府邸他少时刚开始接触政务时用得多,若有急事不便回宫便会在王府歇息一晚,近几年朝事上了正轨,用得便少了。


    萧芫被他放在主屋的榻上。


    从丹屏手中拿了湿巾子潦草地擦了擦脸,方才还歇斯底里的情绪很快所剩无几,平静比雨后的彩虹来得还快,小孩子一般。


    李晁为她捧来一盏茶,萧芫凑近拿鼻子嗅了嗅,明熠的眸瞳看向他,似一碧如洗的天空,纯粹而洁净。


    “这是什么呀?”语调带着还没好的鼻音,又黏又软。


    她的气息温潮,触到了他的手,像一片温柔的羽毛。


    李晁微不可察抖了一下,一圈圈浅浅的波纹在杯中漾开。


    “茶。”


    萧芫皱起小脸,拨浪鼓一样摇头,“我不喝茶,我记得还有樱桃遮浆啊。”


    李晁:……


    顿了下,方平静无波地道:“若你刚才没有闹着不回宫,便有的喝了。”


    提到刚才,萧芫沉默了下去。


    好像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处无底的深渊,只要一出现,顷刻便能吞没所有与快乐有关的情感。


    徒留遍地尖锐的


    残渣。


    从他手上捧过了茶盏,像饮酒一样,仰起脑袋一饮而尽。


    天鹅般的项颈优美纤细,李晁看得眸色幽深,轻轻搓了下指节,似要拂去刚才残留的痒。


    茶盏落案,李晁欺身握住她的胳膊,坐在了榻边。


    萧芫怔怔望着他修长有力的大掌,上面青筋浮起,骨节泛白,她却不曾感受到多少力道。


    是他在克制。


    一如那内敛却几欲压下的眸光。


    记忆如流光穿梭,来回交缠,萧芫的思绪跳跃,一会儿是荒芜的宫殿院落,一会儿是姑母宠溺的笑与他的怀抱,又一会儿,是一团迷雾,她望不清也辨不出,只觉得喘不过来气。


    李晁单手抚上她脆弱的泪容,指间被清泪打湿,微微有些凉。


    “芫儿,究竟怎么了?”


    萧芫一动不动,望他的眸似有千言万语,可她只是沉默。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觉得,自己好像……


    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目光飘忽,滑过了案上的杯盏,又滑了回来。


    ……哦,她饮酒了,是与菁莘一起,饮的橙花凝露浆,分外好喝,是她喝过最醇香的美酒。


    虽然她本也没饮过多少种。


    菁莘比她醉得快,被她与丹屏扶去屋中睡了。


    醉?


    她忽然被这个字眼吸引。


    懵懵懂懂地开口:“我……是醉了吗?”


    李晁失笑,眸色柔软了些。


    这还是头一回见自己问醉没醉的。


    将她一缕鬓发挽至耳后,指稍擦过她柔软的耳垂。


    “嗯,是醉了。”


    “芫儿,”他又问,“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一如既往沉着严肃的声线,几乎没什么起伏,她却感知到了些许安抚的意味。


    顺着他的话努力回想,头有些发胀,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


    “痛……”她迟疑地捂上胸口,很缓慢地吐出一个字。


    “痛?是这里痛吗?”


    他的大掌盖住了她,声线发紧。


    一瞬有些后悔,方才应该带她回宫,宫中有值守的御医。


    转念一想,宫外也有,派人叫来便是,正想下令,便见她摇了摇头。


    泪眼婆娑,眸光却仿似不谙世事。


    “李晁,”她的手指发颤,无力揪住自己的衣摆,“姑母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也不要我了啊?”


    “你们都不要我了,我每一日,心都好痛好痛……”


    李晁愣住。


    再望进她的眼眸,那哪里是不谙世事,分明是死灰般的空洞,看不到半分希望的光亮。


    呼吸如同被扼住,李晁倾身,坚定看着她的眼,前所未有地耐心安抚: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不要你,芫儿,你不要这样想,也不用为此担忧。


    “是做噩梦了吗?


    萧芫只在意前一句,执拗地确认:“真的吗?


    李晁想着她醉了讲不通道理,顺着点头:“自然。


    萧芫往榻里缩了缩,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你骗人。


    李晁被她的姿态刺痛,“我何时骗过你?萧芫,听话。


    萧芫只是摇头,一直缩到了床榻最里侧,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如同幼时。


    李晁看着这样熟悉的一幕,似乎有些明了。


    她莫不是记起了幼时的遭遇,将对萧相的感情不分青红皂白套到了他头上,觉得自己又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一时好气又好笑。


    气她怎么能将他与萧相相提并论,好笑是笑她的模样,平白地折腾自己。


    更多的,是怜惜与心疼。


    他就像是照顾幼时的她一样,学她的姿势上了榻,就在边上,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不言语也不动作,默默陪伴。


    心想,最好她能睡着,这样一觉到了明日,便什么都好了。


    许久,他都生了几分困意时,见她一点点挪了过来,扯扯他的袖子,像好不容易探出头的仓鼠,小心翼翼问他:“晁哥哥,你真的不会丢下我不管吗?


    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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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晁挑眉,这都是多久前的称呼了,看来,她是真的将幼时与现在搞混了。


    但能听到她再这样唤他一次,似乎也不错。


    勾唇,“你再唤一声,我便告诉你。


    萧芫这种时候格外乖巧,当真又软软唤了一声:“晁哥哥,你快告诉我嘛。


    “真的不会,他握住了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我就算丢下自己,也不会丢下你的。


    萧芫笑了,又往他跟前蹭了蹭,“你要是骗人,我就再不理你了。


    她这副模样可爱得犯规,李晁没忍住点点她小巧的鼻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一晚,她在他怀中缩成一团,枕在胸膛酣睡。


    李晁却怎么也睡不着。


    借着月色描摹她的容颜。


    不久前满面的泪痕像是在他心中下了一场雨,阒静地聚成了湖泊,不灭不散。


    ……当真,只是因为记起了幼时吗?


    .


    翌日。


    萧芫醒来,思绪将将回拢,都没来得及看看眼前天光,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蒙回去。


    在有些透光的被衾里目光呆滞地回想昨日,回想到最后不堪地闭上眼,觉得自己是无脸见人了。


    尤其,是那个人。


    啊。


    今日……是不是还得考教什么劳什子兵书啊。


    生无可恋地扒开被子坐起身,


    “漆陶。”


    漆陶忍笑挂好床幔,神色怎么看都显得意味深长,“今晨,可是圣上亲自将娘子抱回来的呢。”


    萧芫木然转过脸。


    可不嘛,他要赶早儿去政事堂,怕是天还没亮就往回赶。


    幸亏她睡得死,被他抱回来都比清醒着面对他好。


    “已是晌午了,娘子快起吧。虽说圣上传话免了娘子此次的考教,但宣谙姑姑不久前来了,让您醒了往慈宁宫一趟。”


    “嗯?”萧芫眸光一亮。


    峰回路转呐。


    姑母可能会怪她醉了酒吧,她乖乖认错便好了,只要不和他碰面。


    “就是……”漆陶难得嚅嗫。


    “怎么了?”


    “就是今晨圣上临走的时候看到了供案上的佛珠,还问了奴婢,奴婢不敢欺瞒,便……便全盘道出了。”


    萧芫:“我还当是什么呢。佛珠之事说不定他早知道了,重明寺同行同归,哪能瞒得住呢?”


    况且她身边还有他派的暗卫。


    盥洗更衣,萧芫坐到了铜镜前,漆陶跟着侍候。


    “当时圣上看了许久,会不会,是觉得娘子应该赠予他啊。”


    萧芫唇边浅浅勾起一个弧度,“那他可问了?”


    漆陶摇头,“问倒是不曾问。”


    “那便行了,”萧芫漫不经心点了几样头饰,“既不曾问,想那么多做什么?”


    漆陶点头,在侍女挽好发髻后,亲自将簪钗为萧芫戴上。


    刚醒用不下油腻的,食案上皆是几样清淡的菜肴,并一碗醒酒汤。


    萧芫忽然想起,“我在宫外买的那些吃食可送到尚食局了?”


    “送去了送去了,”丹屏连声道,“圣上不止过问,还亲自吩咐了殿中省,定要做出与宫外一样的味道来。”


    漆陶听见,笑出了声,引得萧芫看过去,“圣上还说,不然呐,您就天天想着往宫外跑,连家都不想回了。”


    萧芫垂了眸,眼底印下一片浅浅的阴翳,哼了声,“听他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