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气度,让王长乐一眼便知是位举人,两人对视着,躬身行礼分开。
王长乐刚一转头,见外公家的家人们一脸吃惊,瞠目结舌的表情,像是吓傻了一般。
母亲还好一些,这些天见了太多秀才,富户上家里来拜访大儿子,姨母,舅母,大舅,外婆还有小的们可没见过这架势。
平时乡上拽的二五八万的富商,秀才们竟然对长乐卑躬屈膝,像是哈巴狗一般巴结,己经远远超出众人的承受范围。
还有乡正,从来没有见过乡正脸上能笑出褶子,从前多严肃多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今儿个怎么成这样了,合着不是不会笑,是不对我们这些泥腿子笑?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外婆等人望向王长乐的神情变化非常大,之前知道王长乐做了官,也知道王长乐不可同日而语,可赤裸裸的反差还是令众人难以接受,不知所措。-齐¨盛+暁*税′旺. ′已!发~布/罪*薪^璋?劫_
两个舅母甚至有点站不住了,心想着自己和长乐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是不是得跪着啊...
姨母的女儿英子姐目瞪口呆的看着表弟,忽然发现表弟说不出的英姿俊朗,气度高贵,比之外面那些阿谀奉承的富商秀才们高出几百倍,阳光洒在表弟的侧脸,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长乐好帅啊!
王长乐苦笑,哪里用得着这样,当了官自己照样是晚辈,和母亲两人好说歹说给外婆劝住了,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好在一家之主外公刚刚在睡觉,没见到那一幕,不然的话,王长乐要尬死。
中午,母亲和两个舅母,还有姨母在灶房里做饭,一家之主的外公身子渐渐好了,家里还有长乐这么个官身镇着,感觉院子都亮堂不少,心里美滋滋的。
三人围着母亲,言语间满是讨好之意,大官儿的亲娘是自家亲戚,可不得好好攀扯关系么,说的最多的便是长乐的事儿,问及怎么当上的大官儿,能不能在县城,州府吃得开。
母亲昨个还哭的伤心,今天却喜笑颜开,不仅是因为爹的脸色红润健康,能吃能睡,更是因着自己大儿子,给自己脸上长了光,骄傲啊。\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
距离过年回娘家才三个月,又是一番新光景,母亲感觉到达了人生巅峰,大官儿的亲娘?这称呼有点惶恐,可又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小妹,说说啊,长乐是怎么当的大官儿,听人说不光有县城的文官,州府的武官,还有登州那边的官儿?”
“是啊,小妹,说说,长乐咋这么有本事?”
“小妹...”
母亲脸上乐开了花,但是留了个心眼,没说太多细节,只说长乐这次去州府杀了逃兵,从州府回来又抓住海盗头子,上面很欣赏长乐嘞,这才嘉奖了大官做。
潜意识里,母亲己经把大儿子的本事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听在舅母,姨母还有外婆的耳朵里却如惊雷炸响,上次听说长乐深夜营救姑父,流寇追杀己经很惊人了,这次更加夸张,居然能大白天反杀五个凶神恶煞的逃兵?
姨母咽了口唾沫,不敢想啊,自己带入了那个画面,走在路上,忽然从林子里窜出五个手持长枪大刀的逃兵拦路,光用想的浑身都哆嗦,长乐怎么敢的啊...
小的们趴在灶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好精彩的故事啊,长乐的弟弟妹妹真幸福啊,那个铁蛋还有小倩,能跟着长乐一起闯荡县城州府,这样梦幻的故事简首就像话本一般。
“大舅,让我来吧。”
王长乐接替大舅给外公换了衣裳,今天没怎么呕吐了,就刚刚吐出来一口稀饭,一整上午没有腹泻。
换好衣服和被褥,郎中战战兢兢的把脉,说精气丰腴,身子快好了,再养个个把月,竟能恢复如初,然后又战战兢兢缩在角落中站着去了,王长乐让郎中可以走了,但是他就不走,非要留下来,王长乐无奈,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至于么。
大舅低低抽泣两声,望着不停干活的大外甥,不知该如何感激,明明是大官儿,却亲自上手沾染污秽,当真难得。
饭后外公醒了,郎中噌的一下冲上去把脉,冲众人点了点头,王长乐便和外公说了些吉祥话,外公乐呵呵的,眼神欣慰,脑子也清醒了,意识到是外孙子救了自己,很是感激,说什么都要赶快好起来,亲自去怀安乡感谢。
下午母亲学着昨个大儿子方法,捣了蒜泥和姜片,让郎中给外公艾灸,王长乐便把郎中赶走了,艾灸自然是好,但也不能天天整,郎中眼含热泪的,有点发虚的带走了一千个铜板。
第三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灶房里飘出淡淡的药香,王长乐蹲在土灶前,这回没放那些辛辣猛烈的药材,只从药筐里拣出几片黄芪、两把炒白术,又加了几颗红枣。 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药材在沸水里慢慢舒展,时不时用木勺搅一搅,看着药汤渐渐熬成琥珀色。
母亲发现大儿子这几日起的格外早,没睡懒觉,心中感动,大儿子为了外公,真的付出好多,没有比长乐更孝顺的孩子了,见锅里的药汤,轻声问道:“长乐,今天换方子了?”
“是啊,娘。”
王长乐擦了擦手,“外公寒湿除尽,该补补元气了。”
说着往锅里又撒了一把茯苓,药香里顿时多了几分清甜。
堂屋里传来咳嗽声,外公脸色己经红润了不少,见王长乐端来一碗药汤,笑道:“今儿这药闻着就舒坦。”
大舅在旁边看着偷笑,往年爹生病时,最讨厌吃药喝汤了,任谁来劝都不好使,可在长乐面前却像是个懂事的老头儿,长乐说啥是啥,这不,都转了性子夸长乐煎的汤药味儿好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