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B市过年氛围十分浓厚,街道上张灯结彩,四处挂着火红的灯笼。
任家这般的世家尤其注重家族情谊,每每过年都是乌泱泱的一群人齐聚老宅,这时身为主家一脉的任詹天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短短一个下午,任詹天就快笑僵脸。
没办法,谁叫他那些哥哥姐姐们都身居要职,长辈们可不敢去开他们的玩笑。
任詹天没什么建树追求,当家族中漂亮的吉祥物还是非常绰绰有余的。
只是往常总是嬉皮笑脸的任詹天,看着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眼神都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在想什么?”许女士没在客厅看见人,试着在后院找人,没想到就看见自家儿子靠在窗上呆愣愣地望着庭院中的雪,她眼神淡淡地望着外边,“雪有什么好看的?”
任詹天挠挠脑袋,说:“没看雪,在想人。”
许女士喉头一哽,没再说话,当初叫唤着要任詹天照顾好季奚和的是她,现在不敢吱声的也是她。
许女士是聪明人,且见多识广,从季奚和替她傻儿子挡枪子开始,她就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任詹天颇有兴趣的看着他妈,说:“怎么不说话了?不好奇我在想谁?”
许女士白他一眼,说:“不好奇。”
任詹天“切”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季奚和这臭小子的话,果然只能信一半,别说看见人影了,就连信息都没有一条。
爆竹声中一岁除,任凭窗外风雪多大,任宅中都是热热闹闹的。
任詹天每年都会被催婚,无法,他这张好皮囊最遭女孩儿们的喜欢,往年他还有心思陪着插科打诨几句,今年就完全兴致缺缺了。
时间一到,饺子饭菜上桌,客厅里放着的是全国统一的背景音。
国外会有饺子吃吧?还是说其实季奚和已经回国,只是是回了港岛。
任詹天开始胡思乱想。
用了晚餐后,小辈们都去院子里放烟花了。
大人里只有任詹天能和小朋友们玩到一块儿去,他拎着一大袋烟花,后边跟着一堆小孩,像孩子王,还像男妈妈。
任詹天今天无心当陪玩,左右还有人看着,他裹了裹身上的棉服,老大爷似的坐到了一旁的庭院中去。
小朋友可不会在乎他们的小叔叔独自一人有多无聊。
任詹天闲来无事,鬼使神差般打开智能家居的后台,手指漫无目的下滑,直到看见某一条记录。
任詹天起初是发愣,然后瞪大了双眼,低声吐了句脏话,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跳而起,转头就朝车库走去,从这到他的住所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还能赶得上一起跨年。
思及此,他的脚步一顿,调头去了厨房,过年必须吃饺子。
任詹天偷偷开车离开,才到家门口就看见庭院中的地灯都是开着的,而临院的某间卧室也是亮着灯的。
任詹天承认,在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在生气,并且是非常生气。
这什么人啊,宁愿偷偷回家,也不愿意告诉他一声。
若不是那一盏亮着的灯,别墅里仿佛没有人在一般,极其安静。
任詹天上了楼,直冲次卧,他已经做好兴师问罪的准备,却没想季奚和在洗澡。
任詹天关上门,环视一周,往沙发上一躺,小腿挂在扶手上一点一点。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许女士已经来电五个兴师问罪,他一个都没有接,于是许女士开始信息轰炸,问大过年的,他还要上哪儿鬼混。
任詹天直呼冤枉,天地良心,他可从没在过年这种重要节日胡来过。
于是任詹天回了许女士一句话——季奚和回来了。
看见沙发上的人时,季奚和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此时,沙发上的青年恰好擡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浮着一层难言的情绪,像戏谑,又不全是。
“怎么,不想看见我?”任詹天坐起来支着下巴看他。
季奚和还是顶着那一张冰块脸,但在被质问的那一瞬间还是浮现出了一点不知所措,“没有……”
就是这么几秒的缓冲时间,任詹天就逼到了季奚和面前,“哦,那为什么回来了也不说。”害得他以为不能跟季奚和一起过年了。
季奚和眼神微暗,说:“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我以为你会更想跟家里人一起过。”
任詹天翻了个白眼,视线却正好落在没藏好的一处伤口上。
任詹天不太想生气,可这是一个新伤口,他大概知道季奚和面对的压力与所处环境,并不能用“正常”或者“寻常”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一股难以言喻的闷闷的感觉浮在心头,任詹天烦躁地“啧”了一声,“怎么的,你们季家是养了一群废物吗?老板三天两头添新伤,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不会了。”季奚和的表情格外认真,在任詹天略微困惑的眼神之下,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以后都不会受伤了。”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他已经将季家内外都肃清,季家的生意也都大部分转到了明面上来,剩下的人都没有二心,所以季家之后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迎来另一位新主人的地方。
季奚和从前只是憎恶家族内斗,却已经习惯。
可是任詹天不能习惯,他是任家金尊玉贵的少爷,任家家风清正,决计不会准许任詹天跟一个每天游走在刀锋之上的人在一起。
季奚和从未如此急于求成,可是他答应了要在过年之前回来,于是手段前所未有的雷厉风行,每一步都是剑走偏锋。
这一处新伤就是在最后一次行动中添的。
漂亮青年的眸子闪了闪,放低声音道:“哥哥……你是在担心我吗?”
任詹天定定地看着他,而后轻嗤一声,说:“快点把头发吹干,下来吃饺子。”
肯定已经冷了,微波炉热热正好。
然而就在他拉开门把那一瞬间,后背就贴上一道热源,然后是年轻男生清朗的笑声,“哥哥,你就是担心我。”
任詹天不知为何有些脸热,说:“滚开,热。”
季奚和:“现在是冬天。”
任詹天:“有地暖。”
季奚和低声笑着放开任詹天,从善如流道:“好的。”
紧接着,季奚和就牵住了任詹天的手。
任詹天想挣开,但是没能成功,索性就由着这狼崽子牵了。
次日,任詹天就带着季奚和回了老宅,众人见季奚和那么年轻,还以为是任詹天在外认识的朋友,只有知道实情的许女士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因为回来的人比较多,老宅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季奚和只能跟任詹天挤一间,这是任詹天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属实是挖坑给自己跳。
这对季奚和而言是意外之喜,尤其看见任詹天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更是眉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笑容。
任家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肮脏事儿,季奚和既然是任詹天带回来的朋友自然就是任家的客人。
任家长辈鲜少见到如此俊俏的青年,关心的头等大事自然是感情的问题。饶是季奚和也有些应付不过来,只能求救般的望向一旁吃瓜的任詹天。
任詹天才不管他,专心吃着瓜果点心。
“小季啊,真没女朋友啊。”一位长辈笑呵呵地问。
只见刚刚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青年,好像突然就不拘束了。
“没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
啊?任家长辈被打了个措不及防,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幻听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什么事儿没有啊,不过就是找个男朋友而已,也不足为奇。
任詹天喝茶差点没呛死,这怎么说话的啊。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浮起了一层薄怒,其实更像是羞恼。
任詹天生怕季奚和继续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赶紧把人拉走了。
到了角落,任詹天把季奚和压在墙上,语气有些凶狠,“季奚和,谁是你男朋友啊!”
只见近在咫的青年神情有些晦涩,对方的视线全落在同一处。
下一刻,他就捉住面前青年的双手,飞快地在那张唇上落下一吻。
偏生神情还像小狗一样无辜,那张漂亮脸蛋上又是落寞又是伤心,好像真的求而不得一般,“可是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哥哥。”
着实是没办法让人把这样的季奚和跟枪支这样的暴力武器联系起来。
就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詹天即便知道他是装的,也很难再狠心骂人。
他偏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绯红,咬牙切齿道:“你就别装了。”
季奚和却埋头在哥哥的肩膀上,小狗一样的嗅着青年脖颈之间的香味,“哥哥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比你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都要好看的。”
什么叫养虎为患,这就是。
任詹天面无表情的想着。
给季奚和一个机会,是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屁股开花的机会。
季奚和有读心术似的,下一秒就说:“我会让哥哥舒服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青年狠狠推开,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定睛一看,只见那张俊脸憋的通红,没说话,但眼神写着“混蛋”这两个明晃晃的字。
被推开也没有什么,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季奚和就知道这会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就像往常一般,试探底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更别说今天还偷了一个吻。
季奚和清了清嗓子就要说话的时候,任詹天却突然开口:“季奚和,你是真的不怕被我妈揍死啊。”
季奚和愣了愣,说:“不怕,阿姨打我也没关系,只要能够让她舒服一些。”他抿了抿唇:“况且我也该打。”
季家虽也是百年世家,但过去的营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是任家不一样,任家家风清正,若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任詹天一辈子都将生活在祖辈的荫庇之下,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任詹天转过身,冷着脸说:“行啊,我挺期待我妈揍你的场景。”
季奚和这会是真的懵了,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青年的背影,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低声呢喃道:“哥哥。”
草了。
任詹天听到这个称呼脸就火辣辣的,从前也没少被叫哥哥,就没谁能比得上季奚和这一声的杀伤力,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
季奚和的视线落在了那只发红的耳朵上,他试探着从身后搂住了任詹天,“哥哥,你在害羞吗?”
“滚开。”任詹天给了他一肘子,面红耳赤地跑了。
任詹天也觉得自己在发疯,但是任少爷人生宗旨就是随心所欲,确实没对同性动过心,但对季奚和的特殊感觉不是假的,至于其他,就看季奚和的表现了。